“随便!”
林泽川留下两个字,甩了甩锦袍的前襟,大步流星地走了。
英国公夫人一刻也等不了,忙冲着贴身嬷嬷说道:
“快,将名册拿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名册,递到英国公夫人手中,又满脸堆笑地说道:
“咱们世子爷最是孝顺了,见不得夫人您掉一滴泪。”
英国公夫人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她翻着名册,也笑着说:
“别看他成日混不吝的,心地却是极好。只是不知道京中的姑娘家,能不能看到他这一点。”
英国公夫人其实有自知之明。
以英国公府的门第,女方的家世出身自然不能低了。
只是上京城的贵女,个个眼高于顶,不见得能看上她的儿子。
虽然林泽川日后可以袭爵,但他的名声早就坏了,谁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一个纨绔呢?
嬷嬷忙安慰道:
“夫人,您切莫妄自菲薄,以咱世子爷的容貌,在上京城公子哥中,那是数一数二,这家世更是没得说。”
“只是先前世子年纪小,您没有为他张罗亲事,如今放出话去,国公府的门槛,一准能被踏破!”
英国公夫人瞧了瞧嬷嬷,知道她是在宽自己的心,也笑了笑,没再说话。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她自己心里能没数么。
且先相看几家,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定夺。
这厢,林泽川从母亲的院子离开,就跑到书房,随意翻着话本子。
老六见他心神不宁,上前问道:
“世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泽川将话本子扔到条案上,蹙着眉头说:
“天大的烦心事,我阿娘要给我议亲!”
老六眼睛一亮:“世子,这是好事呀!谁家公子不娶亲呀!”
林泽川气得就要踢他:“这算哪门子好事,小爷一点也不想和女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您是国公府的独苗呀,早晚要议亲的,京中的公子哥儿,和您这般大的,好多都做了爹了。”
林泽川想到顾卿瑾在街上讥讽他老的话,眉峰一挑,伸脚就踹老六。
老六早就躲闪出经验了,林泽川脚脚踹空,更气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也是觉得小爷老了?”
老六耸了耸肩膀:“小的不敢。”
再说,我的重点是这个吗?是您确实该议亲了。
林泽川想到要议亲,坐立难安,心中难免一阵焦虑。
以小爷的家世和长相,上京城的贵女们一定会前仆后继,想要嫁给小爷。
他的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
贵女们全都往他家院子里冲,嘴里高声叫喊着:
“世子爷,奴仰慕您已久,求求您娶我吧~”
“咦~”林泽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场面也太吓人了。
“老六,走,去赌坊赌两把,散散心!”
夜幕四合,英国公府里已经点了灯。
主仆二人出了府,一路朝赌坊走去。
穿过御街时,就见有军士骑着快马,手上举着一面旗子,一路高声叫道:
“边关急报!”
快马加鞭,朝宫门内驶去。
老六双手插在袖子里,伸着脖子看了看马蹄扬起的灰尘,随口对林泽川说道:
“世子爷,不会是边关又要打仗了吧?”
林泽川一听,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快闭上你的臭嘴。”
他的父亲英国公,还在率军镇守关东。
林泽川自己不成器,最仰慕和敬畏的,却是一生戎马的父亲。
只要边界安宁,他的父亲就不用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征战沙场。
推己及人。
他自然不希望看到边关爆发战争,无论是哪一处。
看那军士进了宫门,林泽川心里有些不踏实。
他调转身子,冲着老六摆了摆手:
“老六,今天不去赌坊了,我们回府里看看。”
如果是父亲要打仗,家里肯定也收到信了。
林泽川一路忐忑地回到英国公府,让他欣慰的是,关东一切正常。
他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没事就好。
只是,又是哪里有了战事?
御书房。
萧景帝看着呈上来的急报,面容紧绷。
边关急报,匈奴突袭大萧边城云中,数十万百姓被困,云中告急。
萧景帝震怒:“混账!区区弹丸小国,也敢欺骗朕!”
这匈奴已于三年前签了受降书,没曾想是为了掩人耳目,私下韬光养晦。
如今眼看入冬,他们却举兵进攻,想必是缺过冬的粮食了。
一群草寇!
“刘培喜!”萧景帝沉声叫道。
大太监刘培喜右手搭着浮尘,弯腰回道:“奴才在。”
“速速传朕口谕,宣晋王、顾相、兵部尚书张正进宫。”
“是。”
刘培喜急匆匆朝殿外走去,萧景帝坐在龙椅上,敛眸沉思。
就在刘培喜刚要跨过门槛,萧景帝叫住了他:
“慢着,去东宫,让太子也过来一趟。”
刘培喜下意识愣了一下,又恭敬回道:“奴才遵旨。”
太子因为身体骨极弱,多年来在东宫养病,很少现于人前。
现在陛下让他出面参与朝政,不知是何用意。
……
东宫。
书房内,火盆烧得正旺,烤得整个房间热烘烘的。
太子萧睿坐在条案前,轻袍缓带,墨发用一支玉簪随意地簪着,浑身上下再无一处多余装饰。
因为久病,他的面容苍白,身形瘦弱,周身却依旧透露出温润如玉的气质。
谦谦君子,清雅脱尘。
此刻,他的手上拿着暗卫呈上来的密信,信中内容,同萧景帝看到的一样。
匈奴举兵侵犯边关。
“殿下,陛下传来口谕,宣您到御书房议事。”
侍卫进来回禀。
”好。”太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对于父皇突然召见他一事,不见丝毫诧异。
他起身来到火盆前,随手将那密信置于火中,看着它彻底化为灰烬。
内侍为他换了厚实的狐裘披风,他这才出了书房的门,去往寝殿更衣。
贴身侍卫剑青心有不解,跟在太子身后,小声询问道:
“殿下,陛下此时召见,用意为何?”
“去了便知晓。”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剑青挠了挠脑袋。
殿下说了等于没说,还是我太蠢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