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命人在前厅摆了饭,三人落座。
她见阿弟埋头规规矩矩地用饭,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一幕被晋王看在眼里。
他伸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顾卿言回神,才继续动筷。
送走阿瑾,日头尚早。
晋王便陪着顾卿言去花园散步,消消食。
已经入冬,花园也无甚景致可看。
左右有晋王陪着,总是心里踏实。
顾卿言揽着晋王的胳膊,面露愁容。
她对晋王说道:“夫君,我阿弟若是去从军,莫不是在母亲心口上捅刀子吗?”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失言。
晋王从军时,比阿弟大不了几岁,却没有母亲为他挂怀。
“夫君,我……”
晋王知她心中所想,摸了摸她的头发,“阿言,无事的。”
顾卿言依旧有些愧疚。
晋王继续说道:“阿瑾刚满十岁,便是定下决心,也该在两三年后离家。”
“只是……”晋王顿了顿。
顾卿言忙说:“夫君,您有话便说就是。”
“只是,我不建议他参军。”
清冷的眸子看向顾卿言,又染上几分暖意。
顾卿言眯眸思索了片刻,知道晋王话中所指。
先不说晋王之势。
以相府在朝堂之势,如今又和晋王结亲,地位非同寻常。
若是顾卿瑾从了军,籍籍无名还好,有朝一日功成名就,相府等于同时有了京中和军中的势力。
无论谁做皇帝,难免有所忌惮。
树大招风。
顾卿言将心中所想说给晋王听,晋王露出赞赏的神情:
“正如阿言所说,树大招风。”
相府之势正盛,他一个皇子,不顾朝中局势,娶了顾卿言,已然成了众矢之的,无法全身而退。
莫说相府作为臣子,手上有了滔天权势,该会如何被圣上忌惮。
晋王还有没对顾卿言说出口的话。
顺利的话,顾卿瑾会建立功业。
更大的可能是,他一旦参军,性命难保。
顾卿言秀眉紧蹙,似乎也想到这一层,她有些紧张的说道:
“夫君,我怕……阿言万一参军,性命难保。”
晋王怔愣了一下,没想到阿言会与她想到一处。
庆幸的是,眼下一切尚未发生。
他揽着顾卿言,在凉亭中坐下,薄唇轻启:
“阿言莫怕,阿瑾年纪还小,还未定性,等过几年再说。”
顾卿言轻叹了口气:“也是,他小儿性子,没准回头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想到此,顾卿言踏实了一些。
不知又想到什么,顾卿言拉着晋王的手,柔声说道:
“夫君,跟阿言讲讲这些年在军中的经历吧?”
讲讲你那些疤痕,都是如何得来的。
看晋王面色异常,顾卿言忽地明白过来,怕他不想自揭伤疤,忙又说道:
“若夫君不想讲,那我们便聊些别的。”
谁知王爷说道:
“阿言,这些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我的伤……”
13岁从军,从士兵做起,一路摸爬滚打,多少次从鬼门关闯了过来。
人们敬他畏他,却从未有人关心过,他这些年,是如何走过来的?
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瘦弱少年,如何成长为保一国百姓平安的三军统帅。
“阿言你可知,这些年支撑我走到现在的,是什么?”
见顾卿言面露疑惑,他轻轻说道:
\&是想再见你一面。”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曾经为了太子兄长的一席话,他远去边关参军,无数次支撑不下来。
他骂自己懦弱,对不起兄长的一番栽培。
可最后支撑他的,竟是荷畔前那张奶呼呼的小脸。
她与他不同,自小在家人的呵护中长大,他有些好奇,这个奶团子,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
正沉思着,耳边想起柔和的声音:
“夫君,阿言信你所说。”
一双柔薏,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凉。
晋王反手,将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手心暖着。
往事如风,想来上天对他不薄。
幼时吃尽苦头,换回阿言这样完美的妻,他很是满足。
看着面前深情的男子,顾卿言心中有所触动。
原来,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
她从来不是恋爱脑,笃信银子胜过一切真情。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男子,虽然他贵为王爷,却从不吝于向她表明心意。
如此她便知晓,纵使这世道规矩众多,她的身后,永远有他在。
可是……想到原书剧情……
顾卿言突然心中一阵绞痛,她忙不迭捂住胸口,轻叫出声。
“啊……”
看着方才还好好的人儿,突然面色发白,额头沁出细汗。
晋王慌乱无比,忙将她揽在怀里,焦急地叫道:
“阿言,你怎么了?”
随后又转身吩咐墨烟:“墨烟,骑上本王的马,速去宫里请太医!”
墨烟见王妃病倒,不敢耽搁,匆匆往马房跑去。
顾卿言感觉心中犹如被万千虫蚁噬咬,疼得整个人昏沉起来。
她靠在晋王身上,虚弱地说道:
“王爷,胸口疼得紧……”
下一秒,就失去了知觉。
待到醒转之时,大红色的帐幔映入眼帘,顾卿言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寝殿。
刚要起身,晋王便握着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阿言,现下感觉如何?”
顾卿言扭头,对上晋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的眼下乌青,胡茬已经冒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潦草。
顾卿言心中诧异,怎么晕倒一会,王爷就变得如此憔悴了。
她怕王爷担心,轻轻说道:“好多了。”
锦书和闻溪在一旁拿着帕子拭泪,哽咽着说道:
“王妃,您可算是醒了,您这毒来得快,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王爷他……”
锦书欲说下去,被晋王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卿言的凤眸忍不住睁大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王爷看着这般憔悴呢。
自不用说,在她昏迷这段时间,王爷一定是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可是,中毒?
何人竟向她下毒?
莫非是李小六?
见她如此,晋王怕她思虑伤身,替她拢了拢锦被,宽慰道:
“阿言莫怕,我已派人去查了。”
顾卿言盯着晋王的眼睛,“夫君,您可是有事瞒我?”
晋王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没事。”
顾卿言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什么毒能让她昏迷一天一夜?
她握住晋王的手,盯着他的眸子,朱唇轻启:
“夫君,不要瞒我。”
晋王躲闪不过,才说道:
“这毒发的诡异,太医说是中了西域之毒,有潜伏性,想必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经中毒。”
一个月之前,正是晋王遇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