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心中明了,此毒必是李小六所下。
可是,他为何给自己下这种毒?
那日,她将李小六视作朋友,才护了他一条性命。
没想到他竟恩将仇报。
顾卿言突然又回过神来,心道:
“我这哪里是留他一条性命,分明是让他自己挣脱捆绑,逃走了。”
那晚过后,晋王派人四处搜寻,李小六似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迹。
此人不简单啊。
想到这里,顾卿言命房内的丫鬟婆子退下,对晋王说道:
“阿言曾经有一事隐瞒夫君。”
她将那日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
包括幼时李小六救过她的事,也细细讲了。
晋王听了,面色沉重。
早先,他只是听顾卿言粗略讲了那晚经过。
他见顾卿言安然无恙,不敢再细细追问,生怕她误以为自己怀疑她的名节。
如今,知晓阿言之毒,乃那人所下,便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冲着他来的。
“夫君,李小六亲口承认,他是药王谷的徒弟,不过我觉得,他真实的身份,是
晋王敛眉,这和他们之前推测的一致。
能有此用毒本领的,除了药王本人,便是他的徒弟了。
“阿言,恐怕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当年蜀国失踪的六皇子。”
当年蜀国被大萧灭国,皇室被灭,唯独六皇子不知所踪。
这六皇子出生时,天降异象。
国师算了他的生辰八字,说他是灾星,与蜀帝命数相克。
若留在皇室,必将倾覆大蜀。
蜀国皇帝一听,“当机立断”,袖子一甩:“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
几个老臣实在不忍心,连连劝谏。
“陛下,他毕竟是您的骨血,不如留他一条性命。”
蜀帝眉毛一挑:“留着他把孤克死?”
老丞相看这皇帝油盐不进,又提了一条建议:
“近年我们与南楚不合,不如将六皇子送到南楚为质,也能缓和一下两国关系。”
好歹能留一条性命。
蜀帝眼珠子转了几圈,只要不留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行。
这便命使臣前往南楚,知会楚国皇帝一声,不日将六皇子送往楚国。
六皇子的生母婉妃得知后,不顾产后身子虚弱,跪在大殿前,苦苦哀求,声声泣血:
“陛下,虎毒尚且不食子,刚出生的稚儿,如何能倾覆皇朝?”
可怜这母亲,在大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磕破了额头,喊哑了嗓子,蜀帝才堪堪改口:
“孤念在婉妃舐犊情深,特开先例,命她与六皇子一同前往南楚,即刻启行!”
婉妃抱着刚出生三天的儿子,苦笑不已:
“君不君,父也不父,天必将忘了大蜀。”
孤儿寡母,舟车劳顿到了南楚后,都染了一场重病,卧榻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
她们寄居他国为质,身后没有蜀国支持,又如何好过?
六皇子长到五岁,婉妃旧疾缠身,撒手人寰。
没过多久,六皇子的院子着了一场大火,六皇子失踪了。
南楚将消息报给蜀帝,蜀帝浑不在意,以为儿子必是烧成了灰烬。
他的原话是:“南楚为孤解决了心头之患,灾星已除,孤可高枕无忧。”
顾卿言听着晋王讲这段已被尘封的他国往事,拳头忍不住硬了。
她咬着牙说道:
“这个蜀帝实在可恨,怎么忍心将刚出生的儿子送到外面?还让刚生产完的妻子一块过去?”
见微知着。
蜀国皇帝如此昏庸残暴,可想而知,蜀国人民过得如何水深火热了。
非但如此,蜀国屡犯大萧边境,掳走妇女儿童,砍掉手足,放入绘了彩绘的瓮中,做成展览品,供贵族观赏。
萧景帝因此大怒,不惜一切代价,举兵讨伐蜀国,一场战役打了两年,灭了蜀国。
蜀国灭国,倒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了。
晋王继续说道:“蜀国皇室被斩当日,蜀国百姓们山呼‘大萧威武,萧景帝万岁’,还买来鞭炮,一连庆祝了三天。”
这种“盛景”,实在是罕见。
往事尘埃落定,蜀国百姓在大萧的治理下,安居乐业。
消失多年的六皇子却突然现身,还惹上了晋王,到底所为何事?
晋王敛眸,沉沉目光,幽深如渊。
六皇子不管是为了何事,他如今竟然敢给阿言下毒。
这条命,便留不得了。
他看了看怀中面色苍白的阿言,斟酌着开口:
“还有一事……阿言,那六皇子今日必会找机会与你相见,因为你体内之毒,只有他能解。”
原来,顾卿言中的乃是西域蛊毒。
此毒每月发一次,若不及时服下解药,不仅饱受心脏噬咬之痛,还会五脏六腑出血而亡。
听到这里,顾卿言顾不得咒骂昏庸的蜀帝了。
顿时欲哭无泪。
难道我一个原书反派就算从良,也不能善终吗?
这天杀的李小六,如此狠毒。
”夫君,莫非我是李小六的爹爹?没见他克蜀帝,竟来克我了。”
顾卿言苦笑道。
晋王看她这个时候,还在自嘲,一时忍不住心疼,搂着她柔声安慰:
“阿言,你放心,我就算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体内之毒去了。”
嘴上说着,眼睛里却涌现出杀意。
就算是他踏平药王谷,也要将阿言的解药找出来。
可他的心里,也实在没底。
若是李小六先动了杀心,故意让阿言毒发身亡,他又该如何应对?
晋王心中惶恐,紧张不已。
想到这些,他下意识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顾卿言知他心中在想什么,便反过来安慰他道:
“夫君放心,李小六既然没有直接杀我,而是给我中了蛊,应该是有所求,想必他一定会来寻我。”
正说着,顾卿言抬眸看向晋王:
“夫君,阿言中毒一事,能否帮忙瞒住我家人?”
昨日闹了这一出,晋王府急匆匆进宫请太医,想必半个京城都得知顾卿言病发一事。
相府、公主府,国公府纷纷派人来问。
好在晋王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只对外说顾卿言只是受了风寒,服了太医开的药,已无大碍。
晋王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阿言放心,你中毒一事,已经被瞒了下来。”
深夜,寝殿内熄了灯,整个院子悄无声息。
暗处却藏满了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