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六的身体常年在毒草毒虫的侵染下,早就成了至毒之物。
万物相生相克。
他的血可以杀人,可以入药救人。
听到李小六的话,晋王回过身子,朝王三看了一眼。
王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只是……
“这个方法是最末等的法子,要一命换一命。”
取了李小六的心头血,等于取了他的性命。
李小六深情款款地说道:
“无妨,左右我也活不了了,能以我命救娘子一命,娘子可以一辈子记住我,值了。”
顾卿言本来听到心头血,还有些害怕,又听李小六嘴里没正形,蹙了蹙眉。
“你说你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她冷斥一声,又气鼓鼓地把玩着晋王腰间的玉佩。
晋王拍了拍她,敛眸沉思。
这毒,本来就是李小六所下。
如果真如李小六所说,那也只能一命换一命了。
但是,李小六方才说让阿言记他一辈子的话,也让晋王厌恶不已。
“夫君~”顾卿言的声音,打断了晋王的沉思。
“夫君,我不想用他的心头血。”
就算这样真能解毒,顾卿言恐怕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这不就是喝人血嘛。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又求助似地看向王三:
“妹妹,你可有别的法子。”
她想着,王三既然是药王的徒弟,肯定医术不差,没准有别的法子呢。
王三面色凝重,吞吞吐吐。
晋王不耐:“性命攸关,有话直说便是。”
王三看了一眼顾卿言,斟酌着开口:“能解,只是姐姐需要吃一番苦头。”
顾卿言攥紧了晋王的玉佩络子:“有多苦?”
王三说:“要解此毒,还有一个法子,但和用心头血一样,也是以毒攻毒,我配上几副药,再施针打通姐姐经脉,用药的毒性,将身体内的毒性激发出来。”
她又顿了顿,“怕是……十分难熬。”
“可还有别的法子?”晋王问道。
王三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我师父在,可能有别的解毒之法,只恨王三学艺不精……”
她又垂下了头。
想着花一般的姐姐要遭受这番痛苦,只恨自己没跟在老头身边,多学几年医术。
李小六似乎听懂了王三的解毒之法,他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出声。
算了,说出来只会吓到娘子。
晋王目光如炬,看向王三:“王三,你我虽有旧时情谊,若你哄骗于我,你可知后果?”
王三吓得打了个哆嗦,“我自是不敢哄骗王爷,只是但凡行医,便是华佗在世,也没有百分百把握……”
“那你有几成把握?”晋王追问。
“七八成。”
顾卿言了然,七八成可以了。
她见晋王还要追问,忙又扯了扯他的袖子,生怕自己还没解毒,夫君就把大夫吓死了。
她开口道:“夫君,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不了就一死。
也比靠喝了人血活着,后半辈子忐忑度过强。
害,这女配的命运,当真是坎坷……
顾卿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晋王也不再追问,又指了指李小六,问王三:
“你可有法子吊住他的性命?”
若是王三的法子败了,留着李小六,还能多一项选择。
王三抿了抿唇:“我只能暂时延缓他体内的毒性。”
这便为李小六施针,又开了一张方子,让人去自家药铺抓药。
“让你的人煎了药,一日两次让他服下。”
晋王将方子交给影一。
“你派人去抓药,将李小六带下去,好生照看。”
他停滞了一瞬,又开口道:“莫让他跑了。”
李小六冷哼一声:“娘子的毒还未解,我怎么可能跑!”
晋王没再理他。
当务之急,便是为顾卿言解毒。
王三将他们带到王家一处别院。
此处位于通州城郊,三进的院子,院墙高筑,四周有树木遮挡。
虽是冬日,枯叶落尽,院子却依旧清幽宁静,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入住后,王三详细交待了注意事项。
让顾卿言等人早日休息,明日一早,便正式为她解毒。
当晚,两人躺在榻上,晋王紧紧搂着顾卿言,下颌轻轻触着她的额头,迟迟没有言语。
“夫君,莫怕。”顾卿言知他在忧心自己,轻声安慰道。
晋王心中一阵触动。
她这般善解人意,更是让他难安。
“阿言,害你受苦了……”
晋王垂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顾卿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能和夫君在一起,这些苦,不算什么。”
还有一句话,顾卿言没说出口。
穿来这么久,有了家人和夫君的宠爱,便是死了,也值得。
夜深了。
顾卿言终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躺在晋王怀里沉沉睡去。
晋王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王三来了,身后随从带着一只梨花木箱子,里面放着解毒用到的银针、药材等。
王三拿出药,命锦书煎好,给顾卿言服下。
又另外拿出三大包药材,让她煮了放入浴桶。
王三对晋王说道:“王爷,解毒时还需您在一旁帮忙。”
锦书和闻溪一听,忙急着说:“娘子,奴婢们不能在一旁伺候吗?”
王三看着她们焦急的小脸,却还是摇了摇头。
人多了,反而容易乱。
“你们在外面候着,如果有需要,会叫你们。”
顾卿言看她们实在心急,伸出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两个丫头红了眼睛,只能福身应允。
原来,行针时,顾卿言需要脱去全身衣物,躺在榻上。
行针两刻钟后,全身经脉活络,顾卿言要去一旁的药桶里浸泡,将体内毒性激发出来。
整个过程堪比毒发,四肢百骸似有万千虫蚁叮咬,痛苦难熬。
有晋王在一旁,她的心理上能有依靠。
三人进了内室,顾卿言听了王三讲述大体治疗过程,忐忑不安,忍不住询问道:
“有麻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