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描粗了眉毛,换上士兵装扮,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依旧俊俏。
娇小身型更不用说,一眼便知是女子。
更不用说晋王与她朝夕相处,又是挂在心尖上的人,她这番换装,属实无效。
“胡闹!”
晋王迈着大步,几步就走到顾卿言身前。
他拉起她的手,正欲往营帐走。
手心却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敛眸,看她衣衫单薄,眉头锁得更紧了。
顾卿言和王三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怒色正盛,一时也忐忑起来。
尤其王三,心里似打鼓一般。
“跟我来。”
晋王解下披风,披在顾卿言身上,声音依旧冰冷。
“还有你。”他用余光扫了王三一眼。
王三的头,埋得更紧了。
“你们都退下。”
晋王对着营帐内议事的将士们说道。
众将士看王爷手拉着一个士兵的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应声退下。
王爷这……
营帐内恢复宁静,只有风吹过帐顶,发出一阵阵声响。
“说说,如何混进来的?”
顾卿言没有答话,对王三说道:“妹妹,你先退下。”
王三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应声,一溜烟地消失了,生怕跑得慢了,会听到晋王阻拦的话语。
营帐内只剩顾卿言和晋王两人。
顾卿言的胆子大了。
她撒着娇,欲往晋王怀里坐。
“夫君,不要这么凶嘛,阿言知道错了。”
她又拿出惯常的招数。
晋王敛眉。
此事非同儿戏,怎能容她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去。
“你……”晋王还未开口,这小人儿便不由分说,熟练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一双小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朝他颈窝处蹭了蹭,没提防晋王还身着盔甲,冰冷得盔甲激得她又抬起头,乖巧地冲他眨眨眼。
晋王想推开她,却没有推动。
他暗自奇怪,方才明明憋了一肚子气,此刻竟烟消云散了。
面上不肯放松,依旧沉着脸:“快说。”
顾卿言见躲不过,便说道:
“是我买通了墨烟……命他将我安插在士兵中。”
晋王:……
现在连他的贴身随从,都如此放肆了吗?
“墨烟,滚进来!”晋王冷冷的声线传到帐外。
墨烟见王妃被抓包后,一直忐忑不安,见王三出来,他原本存在侥幸心理,没准能躲过一劫。
结果……
他听到主子的声音,后背发麻。
这王妃也太不仗义了,这就将他供出来了?
墨烟低头进来,很是恭敬:“属下在,不知主子召属下何事?”
他刚抬起头,看到王妃坐在晋王大腿上……
又熟练地低下脑袋。
“你可知罪?”
墨烟又麻溜地跪下:“属下知罪,属下不该同情王妃,不该看到王妃为了王爷茶饭不思,生出同情之心!”
晋王:……
全被顾卿言带歪了。
顾卿言也帮腔道:“是啊,墨烟也是心善,求王爷莫要责罚他。”
晋王的视线,又冷冷落到她身上。
顾卿言连忙噤声。
眼下她自身难保,就怕王爷铁了心,将她送回京城。
晋王又冷冷地说道:“三十军棍,暂且记下,大战过后自去领罚。”
大敌当前,晋王自不能轻易体罚下属。
墨烟松了口气,道谢后便退下。
营帐内,晋王说道:
“明日一早,我便命人将你送回京都。”
一听这话,顾卿言的眼睛瞪起来:
“夫君,我不回去,阿言要陪着你一起南下!”
“其他事我可以纵着你,唯独此事不行。”晋王态度坚决,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卿言的执拗劲也上来了:
“若是将我送回,我还偷偷跑出来,快马追上你们!”
“王爷若是狠心,便将我软禁起来,既如此,阿言也不怕,我就绝食!”
晋王:……
顾卿言见他有所松动,一双柔薏再次攀上他的脖子,柔声说道:
“王爷,你我夫妻一体,我知你担心我同行会有危险,但是阿言保证,绝不拖累你,别送我回去了,行吗?”
见晋王还不肯说话,顾卿言又说道:
“这几个月,我日日跟着影五和影六习武,影五还特地培养了我的专长,想必夫君还不知道我的本事?”
“墨烟。”顾卿言叫道。
墨烟守在帐外,忍不住皱眉,神仙打架,别总殃及池鱼啊?
面上却恭恭敬敬,挑帘进去。
“属下在……”
话音未落,墨烟就听到“嗖”的一声,一支冷箭朝他飞来,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墨烟惊出一身冷汗,这才看向王妃,面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王妃,您……”
他连忙跪下:“属下不知犯了什么错,还望王妃指点!”
顾卿言却冲着晋王道:“王爷,阿言的箭术,您可是瞧清了?”
原来,她的腕上一直绑着王爷送的手弩。
几个月的苦练,就是为了能陪王爷亲征,努力不拖他后腿。
晋王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顾卿言又说:“墨烟刚才差点中了我的箭,不如就免了他的三十军棍吧?”
晋王没有反对,“嗯”了一声。
墨烟一听,方才的委屈烟消云散,当即跪地道谢:
“属下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临出去前,墨烟抬头,正对上王妃那狡黠的眸子,冲他眨了一下。
那意思是,你看,本王妃替你免了三十军棍呢。
墨烟干巴巴地笑了笑。
夜深了。
营帐的烛火不时发出”噼啪”声。
营帐外不时有巡逻队路过的脚步声。
晋王命人打了热水,让顾卿言先行洗漱。
行军不便,自然比不上府里舒适。
晋王说道:“阿言,你且将就一下。”
顾卿言握着晋王的手道:“夫君,我既然已经出来,便做好与你一同吃苦的决心,再说了,这点麻烦,算不得什么。”
二人洗漱后,便一同睡在晋王的行军榻上。
榻上铺了薄褥,睡起来咯人。
顾卿言有些不舒服,躺在晋王怀里扭了几下。
“可是不舒服?明日我让人多铺一床褥子。”
顾卿言搂住晋王的脖子,轻声说道:“不用。”
她确实不舒服。
并非因为她自己,而是想到晋王身为王爷,身份尊贵,却从十几岁起,一直在军营中历练。
她先前只知军中艰苦。
今日亲身体会后,才知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苦。
想到这些,她又搂紧了晋王:
“阿言只是,心疼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