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阿娘说,你读书不行?”
黎崇为了保持人设,小手一背,开始询问。
“回外祖父的话,阿深立志像阿爹阿娘一样披荆斩棘,征战沙场,阿深勤学苦练,定当继承父亲之勇猛,马踏北泽!”
黎崇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有些恍惚。
曾经他的父亲年幼时,在课堂上被他罚写大字。
彼时顾擎儒也曾虎头虎脑的说过,志向是南征北战,而非咬文嚼字。
不过他做到了。
他的确铁骑北下,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夺回东陵失土。
黎崇一直相信,有朝一日,他能实现当初他说的话。
“曾经,老夫也有一个学生跟老夫说过相同的话。”
大抵是思及过往。
又或者是隔辈亲,在女儿的孩子面前终究严肃不起来,哪怕他像极了他们阿爹那个兔崽子。
黎崇一边说一边拉着小顾深往院子里走去。
“那孩子聪明,但不好学,一天天招猫逗狗,小聪明不用在正途,除了学习,什么都好,打架,摔跤,蹴鞠,斗蟋蟀,甚至是逃学,拿夫子家的床单去做那劳什子春游,惯会一些花言巧语,哄骗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小顾深纳闷儿,外祖父怎么说着说着开始咬牙切齿了??
小顾羡这会儿外祖母表哥什么的都不香了,凑过来牵着外祖父的另一只手,好奇的仰着头倾听。
不过兄弟俩性格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顾深性情豪迈,但稳重。
顾羡就是个小机灵鬼,一边听着,还时不时的对旁边的花花草草动手动脚。
看到周围文雅的建筑,还会好奇的打量。
偏偏看着像是啥也没听的样子,但黎崇有停顿便会立马询问“然后呢?”
那股机灵劲儿,让段飞跃好笑又喜欢。
她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曾经的黎崇。
年轻时的黎崇不像如今这般儒雅端庄。
年少时更是名震陇西的捣蛋鬼。
之所以没有成为纨绔,不过是这个调皮捣蛋的黎崇,学问比那些个按部就班,墨守成规的学子们好太多太多。
后来陇西太小,装不下他,他便在年幼时开启了游学之路。
与家中说好增长见识便回家,进香山书院教学。
怎料这一走啊!
就是一生。
段飞跃跟着家中长辈上香回城,恰好遇到了策马奔腾,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彼时一身书生意气的黎崇,回过头与父母兄弟告别,自信昂扬表示陇西之内无人能敌,陇西之外更是再无敌手,等他探一探外边学子们的虚实,便回家……
段飞跃看着前边的一老二小,嘴角上扬,眼里都是对曾经美好回忆的眷恋。
“好一个玉树临风,潇洒肆意的少年郎,阿娘,那人是谁?”
小姑娘趴在马车车窗上,指着外边骑着马,挥手向身后人告别的少年。
坚定且从容的向着外边的世界前进。
“那个啊!黎家的小十七,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年纪。不过这黎家十七郎有狂妄的资本,这陇西世家子弟,有些为了证明自己学识过人,回去参与科举,待功成名就便会回到陇西,教育下一代。”
段家主母跟着女儿的视线看向那策马奔腾,身影越来越远的男子,便开口介绍。
“而这黎家小十七,年纪轻轻,无论写诗作赋,还是策论对子,亦或是辩论等,陇西而立以前的学子皆惨败,无人是他的对手。”
“前些日子,他三番五次跑去寻那香山书院的青峰夫子讨教,给青峰夫子弄烦了,便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外边有的是低调的文学大家。这黎家小十七便闹着要去游学了。”
“此去,也不知是他高歌猛进,打响名声,还是被那些外面的学子打的灰溜溜回陇西呢!”
小段飞跃看着那说走就走的少年郎,眼里满是憧憬。
不知何时她也能如此潇洒肆意?
看一看陇西之外的景色???
“他,黎家十七郎定当披荆斩棘,声名远扬!”
“你倒是信他!”
“说不定哪天孩儿也能周游绿水青山呢!”
“哈哈哈……”小姑娘充满童趣的憧憬逗乐了她的母亲。
“除非你嫁给这黎家十七郎,否则,你见哪个陇西学子最终不是回归故里?且那十七郎虽是洒脱不羁,但终究是要回陇西的,外面呀!危险着呢!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的后院,相夫教子就行,其他的,别多想,便不会遗憾…………”
……
段飞跃回过神来时,有些愣住了。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阿娘的话。
看着前方的小老头儿,段飞跃莞尔一笑。
阿娘,孩儿年幼时的梦想,在晚年得以实现了!
此生无悔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