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玄卿从旁边走过,朝细雨瞥去一眼。
“行了啊,别自个吹......厉不厉害,自己说得不算,得旁人说才行!”
话音未落,人已进了客栈,徒留余音袅袅。
细雨跳脚,追了上去。
“老长虫,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厉害?你别走,站住......老子让你站住!”
“嘎!”
一声鹅叫。
客栈掌柜一抬头,便见一只大白鹅,扑扇着翅膀,从马车顶上飞了下来。
“妈呀,”他吓得倒退一步,“这么大一只鹅?”
大白没搭理掌柜,嘎嘎叫着,朝细雨追了过去。
此时,薛平安和薛五也已经下马。
客栈小二早就殷殷等在一旁。
见二人下马,忙接过两人手中缰绳,招呼上另一位伙计,俩人赶着车牵着马,往客栈旁边的小巷拐了进去。
小巷宽约六尺,青石板路。
顺着巷子走到底,便是悦来客栈的后门。
从后门进去,就是后院,后院设有柴房、杂物房,马厩,西南角还有间茅房。
马匹和马车一拉走,悦来客栈门前顿时宽敞许多。
薛五走了过来,和客栈掌柜打了个招呼。
“掌柜的,一起进去?”
客栈掌柜回过神,忙朝店里引客,顺便小声打听,“客官,方才那位小客官......真是道士?”
“那还能有假?”薛五点头,“很有本事的小道士,掌柜的,你可别瞧着人年纪小,言语怠慢......”
“哎,哎,”客栈掌柜干笑,“那不会,那不会。”
“不会就好,”薛五护着薛平安进店,回过头又撂下一句,“总之,让你们店里伙计小心伺候着,准没错。”
“哎,哎,只要是客人,那都得好生伺候着,客官就放心吧。”
客栈掌柜连连应声。
薛五摆摆手,跨进门槛,进去了。
客栈门口,掌柜的将两只手缩进袖筒。
一位伙计过来,小声问道,“掌柜的,那四位客人怎么招呼?是在大堂里吃,还是怎么着?”
掌柜的没好气,“刚才客人讲得明明白白,你两只耳朵用来出气使的?饭菜分成四份,端到房里吃。”
“哎。\"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走,又被掌柜的叫住。
“回来回来。”
“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
客栈掌柜想了想,还是交待了一句,“好好伺候着,别想着要过年了,就都懒散了.......若是惹客人不快,谁惹的麻烦谁滚蛋!”
“哎,哎,掌柜的,你就放心吧。”
伙计连声应是,正准备走,想到什么又返回身。
“掌柜的,那几位客人,怎么没有行李?”
“没行李?”客栈掌柜一愣,“马车里也没有?”
“马车里也没有。”
客栈掌柜眉头刚皱起,便想到了最先来的那位客官,随手抛过来的那锭银子。
他抬脚,轻轻踹了伙计一下。
“你操哪门子闲心?客人的事,少管,少打听!”
“赶紧滚滚滚,忙活你的去!”
*******************
悦来客栈的上房,皆在二楼。
店里伙计殷勤地将众人引到房间,又送上热腾腾的饭菜,才合门告退。
饭菜胜在新鲜,味道嘛......吃惯了苗妩手艺的细雨觉得,着实一般。
哎,又是想念苗姐姐的一天。
吃了饭,细雨喊伙计送来热水。
上房设有屏风,屏风后有个浴桶。伙计连跑几趟,拎了好几桶热水,才将浴桶倒满。
将大白和小纸踢出房间,细雨关上门,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洗去一路风尘,她先穿上单薄夏衫,取出笔墨纸砚,画了一张净尘符。
净尘符拍在了棉袍上。
一道金光闪过,原本灰扑扑的棉袍,瞬间显得干净许多。
只是许多,并不是一尘不染。
棉袍上沾染的浮灰倒是没有了,只不过细雨平素太过不拘小节,吃烤羊肉时,油乎乎的手指头,顺手就往袖子、衣襟、下摆上抹。
如今的棉袍上,溅上的油点子,抹上去的油指头印,依旧清晰可见。
除了油渍,还有袖口处的墨点。
墨点自然是她画符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细雨拎着棉袍左看右看,眉头紧皱。
油渍、墨印顽固难洗。
想洗干净,先得将棉袍拆开,将里头的棉花掏出来,再将布料用水浸透,用皂角搓出泡沫,再拿棒槌好好捶打,揉搓......
忒过麻烦。
况且,她只有这一件棉袍。
若是拆了洗了,一时半会干不了,她就没得衣服穿。
冬日天寒,细雨并不想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挑战一下她到底扛不扛冻。
她又不傻。
画一张净尘符,除去棉袍上的浮灰,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其它......反正棉袍穿在她身上,脏不脏的她又看不见,碍其他人的眼去吧!
她不嫌自己!
哈哈哈哈哈......
将棉袍重新穿好,细雨打开门,准备去找大白和小纸。
那俩个家伙并未走远。
刚一开门,细雨便看到大白趴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正探头探脑,朝外头张望。
“看什么呢?”
细雨走过去,站在窗边,也探身往外看。
小纸还在大白脖子上绑着,仰着脑袋去看细雨。
“细雨,你洗完了?”
“洗完了。”
细雨将大白挤开一点,强行加入趴窗小队,“你们看什么呢看什么呢?让我也看看!”
大白“嘎嘎”两声,也不知它嘎的什么。
还是小纸管用。
“我和大白看狗呢。”
狗?
细雨脑中闪过一只瘦骨嶙峋,沾染了些许鬼气的大黄狗。
“那只大黄狗?”
小纸嗯嗯点头,“就是它,它也跑到镇子上来了......也不知它一瘸一拐的,怎么跑过来的?”
小纸好奇的很。
“细雨,那只狗,会不会是镇上某户人家扔掉的狗?”
小纸问的问题,细雨也答不上来。
“你问我,我问谁?”
她灵光一现,“哎,要不……逮到那只狗,咱们问问那只狗?”
小纸惊讶。
“细雨,你能听懂狗叫?”
“听不懂,”细雨很光棍,“可我也听不懂鹅叫,还不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鹅狗差不多,猜呗。
小纸斜眼。
就知道细雨不靠谱。
细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不靠谱,正为想出的好主意而兴致勃勃。
“狗在哪呢?哪呢?”
一只狗身上有鬼气,确实挺稀奇。
活人怕狗,鬼其实也怕狗。
狗的狂吠,能惊鬼魂,镇妖邪。
所以说,一只狗身上沾染鬼气,本身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细雨说着话,半个身子几乎都探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窗外,就临着悦来客栈旁边的小巷。
往巷子深处看,隐约能看到一处宽敞的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正是她的马车。
三匹马不见踪影,应该是被牵到了马厩里。
有薛五叔在,这些自有薛五叔操心,细雨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狗不在那边。
“小纸,那只狗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