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血沥子
作者:妩媚的叶   嫡女谋:傲世皇子妃最新章节     
    皇帝批阅奏章的御笔稍顿了顿,恍惚间,他似乎想到了谁。

    他有多少年没想起过此人了?

    不,应该说,他压根就不记得此人长什么样了,只依稀记得,当年在东宫时,她的位分,好像只是个末等奉仪?

    她本就不安分,生了孩子后更不安分。

    那时皇帝尚未登基,却是毋庸置疑,名正言顺的太子。所以,有了长子詹玄耀之后,太子妃田氏便不择手段,不让东宫中得宠有位分的妾室有孕。

    就是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状况下,如隐形人一般的她,被忽略了,居然怀孕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还生下了次子詹玄启。

    她原先连位份都没有,不过是个侍妾。诞下二皇子之后,才封了奉仪。

    总归是自己骨肉,留不住的,生不出的,便也罢了。生出来的,不管男女,皇帝总是在意的。自然还得顾着。

    皇后为太子妃时,便在东宫一手遮天,皇帝晋她奉仪之后,也没抱走二皇子,依旧在她殿中养着。

    这可不是看重,更多的是不看重的意思。奉仪位分低下,本就没资格养孩子。若是表示看重,必然第一件事就是给二皇子找个位分高的新母妃。

    但当时的皇帝放任了。

    他只给太子妃田氏下了旨,要她看顾好詹玄启,若詹玄启有个三长两短,詹玄耀也不必让太子妃养着了。

    恩威并济,终是保住了詹玄启。

    但那小奉仪不懂,她觉得,她生了太子次子,居功至伟,日后太子登基尚且不提,但眼下在东宫的地位绝对不至于此。

    她眼界浅薄不安分,她不知道能在太子妃田氏的眼下存活,已经是皇帝出手护着才保住她们母子,她甚至生出了要让自己的儿子取长子而代之的念头。

    毕竟,她觉得,詹玄耀为嫡为长,以后太子登基为帝了,詹玄耀这个长子必定就是太子。

    如果长子没了,太子妃必然要过继次子的。

    皇帝至今仍觉得,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蠢成这样。

    她“发疯”了,发着疯去撞詹玄耀。

    结果自然是被宫人拦下了。以失心疯为由,进了冷宫。詹玄启也只能送去祥瑞宫,由宫人抚养。

    正因为詹玄启的生母不安分,所以皇帝登基后,看中了陈妃的安分,把二皇子交给了她抚养。

    可是,终究还是随了生母的不安分。更甚,他毒辣能伪装,不可否认,也聪明,也绝情。

    若说老四是头豹子,那老二便是条毒蛇。留在朝中,作用会比老四更胜一筹。

    所以,皇帝保下了他。

    至于他接下去会怎么钻研,皇帝不确切,也不急。无人能动摇他的念头,这江山,终会托付到合适的人手里。

    “玉耀宫的毒是怎么回事?”皇帝抛开思绪,问道。

    周遭只剩德贵一个伺候的,忙上前垂首道:“回皇上,大皇子确是中毒无疑,不过,如您所料,虚张声势罢了。”

    皇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田氏急了,才这般孤注一掷,连詹玄耀的苦肉计也用得这么狠。

    眼下正值大朝会,三国齐聚出云,此特殊阶段,但凡出了事端,一个处理不好,让他国趁虚而入,便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皇帝能容忍詹玄耀这个人愚昧昏聩,也知道詹玄耀除了有田氏一族的支持,其他方面一无是处,难成大器。

    皇帝甚至不奢望詹玄耀能认清自身,安分守己,但没想到他身为皇子,竟连皮若将去,毛不存焉之理都不懂。或许,那蠢货对这情况更是喜闻乐见,觉得情况越乱,越能混淆视听。

    “吩咐下去,先平息当下局面要紧。务必确保大朝会万无一失。”田氏一族的罪孽,皇帝心里记着,但眼下显然稳住局面更重要,要清算田氏一族,也要关起国门打自己的狗。万没有在他国面前揭自己短的道理。

    皇帝的密令一下,不过隔天,“乱党”便被擒拿。这是一个名为“煞青天”的叛乱余孽,趁大朝会期间入宫行刺,现已捉拿归案。

    叛乱余孽,历来每朝每代都无法避免,每一个政权交替,都必然会出现一些暗处的反对者,伺机而动。

    无论如何,事情算是有了交代,可以告一段落。

    好消息是五皇子已经脱离险境,虽未转醒,但已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具体什么时候会醒,太医也不敢妄下定论。

    詹玄羽这些天是真的忙,便连无忧接到命令回来,也只来得及叮嘱了二人几句,便让她们俩自己去相府找林傲梅了。

    关键是詹玄羽也没提前跟林傲梅说什么,好在林傲梅认得无渔。

    “见过郡主!”

    得知来意,打量了一番正单膝跪着的二人,林傲梅轻道:“在我身旁伺候,没什么大忌讳,你们又是影卫出身,忠心不疑。只一点,你们若是真心实意伺候我,日后必不能有其他的心思。若觉得勉强,便尽早离去,我亦不强留。”

    无忧微微抬了眼,立马明白林傲梅话中之意,身姿却不动如山:“属下无忧,心无二主,日后必以主子您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无渔也立刻反应过来:“属下亦然!”

    林傲梅勾唇一笑:从“郡主”到“主子”,好一个心思伶俐的无忧。

    诚然,她并非不信任詹玄羽,但是,谁愿意自己的贴身下属,以旧主马首是瞻呢?

    “既如此,你们就留下吧。往后日常出行方面,就由你们负责安排了。”林傲梅也是心有余悸的,敌暗我明,意欲取她的命,换成是谁,也无法满不在乎。

    无忧无渔心领神会,有些话,倒也不必吩咐得太明白。

    林傲梅进了内室后,二人便把傲梅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先查探了一番,确保没有安全隐患后,才随着笋香去换衣裳。

    毕竟以后是要随侍林傲梅左右的,两人再穿着影卫的戎装,过于突兀惹眼了。

    在这莫可名状的时局之中,秋猎如期而至。

    每年的秋猎都是出云国一大盛事,今年恰逢大朝会,四国齐聚,更是重中之重。

    既是皇室秋猎,自然是皇室中人才能来参加。除此之外,便是一些皇帝倚重的臣子,包括宫中皇后太妃,甚至一品妃才有资格钦点的青年才俊,大家千金。

    不过,秋猎围场毕竟和宫廷之中不同,久而久之,也就没有那么严格的把控,只要是有宫中高位举荐的,大抵都能进场。

    当然,能得皇帝和皇后格外钦点的,自然还是不同殊荣的。比如今年秋闱的一甲,比如二甲一名的林严昱。

    秋意本寂寥,但放眼望去,秋猎围场之中却是衣香鬓影醉迷人眼,尽是芳华,热闹非凡。

    林傲梅如今身份不同,自然没有站在受邀而来的官家子女那边,而是同柒芷公主一块儿。

    秋猎为期五天,取“五谷丰登”之意。

    皇帝净手焚香,率众臣祭祀天地,而后接过太监呈上的弓箭,手拉弓满,射出了秋猎的第一箭,昭示着秋猎的伊始。

    场中顿时“高呼万岁”,皇帝一声令下,便有无数才俊打马吆喝,朝着丛林绝尘而去。

    诚然,谁都知道,秋猎前几天,不过是随意射猎赏玩练手的,重头戏,在最后一天的秋猎大赛。

    不过,这几天想要表现的也大有人在,万一被皇帝看在眼中了呢?

    歆舞公主遥遥望着追月马,完全挪不开眼。那追月马全身如火炭红,没有半根杂毛,而比追月马更夺人眼球的,是那马上神容洒脱的詹玄羽。

    白色的窄袖戎装分明内敛温文,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那般落拓不羁。墨色的发被一垂带绑着,摇曳飞扬,衬着那惊艳绝俗的容颜,矜贵不可方物。

    歆舞公主不同于其他扭捏羞涩的贵女,立时打马上前,身姿轻盈娴熟,灼灼其华,不难看出她马术精湛。

    众人正暗赞,却见她旁若无人的朝着羽世子的方向而去,登时惊呼,忍不住窃窃私语。

    谁都不是瞎子,能不知道羽世子绝姿倾世?但远观便罢,哪个女子敢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就打马上前。

    果然,歆舞公主放浪形骸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的。

    “请世子安!素闻羽世子骑艺精湛,歆舞仰慕已久。不知可有荣幸,同世子一赛?”歆舞公主见詹玄羽没有因她的到来而离去,顿觉欣喜若狂,眼神中更是毫不掩饰的爱慕。

    詹玄羽破天荒没有无视歆舞公主,而是眸光如电的望着她,冷冷道:“解药拿来。”

    歆舞公主一愣,解药?

    不应该阿,云木郡主中了一箭,那外伤不应该那么快就痊愈,同样的,内里的毒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毒发才对。可若没有毒发,詹玄羽又怎么会知道?

    “什么解药?我不懂世子在说什么。”歆舞公主一阵恼怒,自己对他的心思,他不可能不知道。却每每对她避如蛇蝎。怪不得他此时破天荒的留在原地没有远离,原来,还是为了云木郡主。

    “血沥子,北辰特有的慢性毒药。杀人于无形。”这么多年来,詹玄羽各种追查,无奈没有样本,此毒又过于罕见,宫中太医也闻所未闻。

    此次是林傲梅遭人暗杀,詹玄羽敏锐察觉,留下了当日的箭矢。

    但即便有了毒药样本在手,太医也只检验出了部分成分,如何解毒,更是束手无策。

    詹玄羽早年间里外遍访了许多毒药方面造诣颇深的大夫,如今有线索,更是一下子把人都重新搜罗起来,总算有了进展。

    不知是不是错觉,歆舞公主觉得,詹玄羽说这话时,似乎饱含着浓浓的恨意,冰冷刺骨。

    十一年了!十一年前,这种毒无声害死了他的母妃,之后了无痕迹。十一年后,若非当时他在身边,这毒岂非又要害死云木?

    时隔多年,却都是针对他最爱的人,相若的场景,让詹玄羽抑制不住的愤怒。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幸好云木也安然,他尚能稳住心神。可是当查出血沥子这种毒,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又同当日云木遭暗算的场景交织在一起,让詹玄羽止不住的后怕和恨之入骨。

    “云木同你从无交集,你竟敢对她下此毒手。安歆舞阿安歆舞,我真恨不得立刻杀了你。”詹玄羽说得毫无波澜,平静如水,却莫名让歆舞公主心颤不已: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歆舞公主不知道的是,若非林傲梅没有真的伤了,否则,在詹玄羽查出了血沥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眼下,詹玄羽仍能保留着冷静,不过是因为林傲梅安然,他也尚有疑问。换句话说,安歆舞还有用。

    歆舞公主噤若寒蝉,明明应该辩解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忽而眼前银光一闪,歆舞公主下意识躲避,詹玄羽的链子刀隔着铁链,却已刀锋凌厉的搁在她颈前。

    “解药。”詹玄羽漠然开口。

    歆舞公主大骇,这是詹玄羽第一次对她出手,隔着这段距离,她居然避无可避!

    毫无疑问,她再不交出解药,詹玄羽真的会了结她。

    可是,歆舞公主仍想垂死挣扎的赌一把:秋猎伊始,詹玄羽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她?

    “你想赌?那就试试吧。不过是个替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詹玄羽一字一顿,却比那刀锋更加渗人,霎时让歆舞公主稳不住身形,差点摔下马去。

    “世子饶命!我说!”安歆舞喉间一凉,那是死亡逼近的寒意:他为什么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眼下明显没有时间让她再思考权衡,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药瓶,递给詹玄羽道:“此、此毒无法单靠解药解毒。中毒之人,需在外伤未痊愈之时,在伤处剜肉放血。余毒才能用解药清除。若外伤痊愈,则、则无解……”

    詹玄羽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眸光更加沉宁幽深:“此毒,可是北辰皇室独有?”

    “非也,此毒虽珍贵罕见,却非皇室中人独有。”北辰是盛产药材之地,毒药良药,种类数不胜数。血沥子在医术古籍之中并无记载,因此才鲜为人知。

    果然如此——

    链子刀一翻,拴住了歆舞公主的手。歆舞公主手腕吃痛,解药应声掉落,詹玄羽俯身接过,收回链子刀扬长而去,看也不看歆舞公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