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暂时还搞不清楚这株奇异的小树有什么作用,但本能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
确认体内暂时没有问题,姜婵的元神破体而出,尝试来一次神游。
元神离体,与神念外放不同,此刻她能清晰的看到整个山谷内的情况,身体没有重量,旁人也看不见她,可以任意遨游,无需御空也能自由飞行。
这种自由的感觉令姜婵很兴奋,绕着山谷飞了一圈,见肖潜还在专心的炼丹,便不打算打扰他,一扭头朝山谷外飞了出去,神农谷山灵水秀,没有资格进入谷中的丹修在山谷外的广场上通过留影石折射观看丹比现场,穿过密集的人群,可见神农谷浓萃的灵气,阵法保护起来的灵植,从万丈高峰上倾泄而下的灵泉,栖息在水边的彩蝶竟相飞舞。
山道之上,神农谷弟子有条不紊提水照顾药田,虽然神农祭典是大事,但也不能所有弟子都跑去围观,该干的事情还是得干,大不了用留影石看回放。
姜婵甚至还看到了一对年轻男女,明明是来汲水的,水装在灵壶里了,人却磨磨蹭蹭的不走,少女面带微笑,双手背在身后,低头踢脚边的小石头,对面的少年脸色通红,紧张得一脑门汗,嗫嚅了半天也没说成一句话。
等不到对方开口,少女赌气的扭过头准备走,姜婵见状乐了,嘿嘿一笑,悄然飞过去,朝着少女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青天白日的脖子被吹了口凉气,回头什么也没有,少女吓得脸色发白,惊叫一声,慌忙后退,少年本能伸手回护,很自然的将人揽入怀中。
反应过来之后,少女慌慌张张的挣开对方的怀抱,双手捂脸满面羞红的逃走了。
“师妹……”少年伸出尔康手,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急得原地打转。
空中的姜婵神气叉腰,屏蔽声音之后,大声狂笑。
干完坏事后,姜婵决定原路溜达回去,飞回去的路上,突然感觉识海内的小树苗轻微摇晃了一下,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人极其不舒服,遂暂缓行动,低头看了一眼,下方是丹比台上正在进行炼丹的丹修,姜婵皱眉,探寻这股怪异的来源。
目光顺着人群一排排移动,最终停留在一处,是药王宗的那对孪生兄弟,可那股怪异的感觉若有似无,飘飘忽忽仿佛错觉,正当姜婵准备放弃探寻之时,其中一人似有所觉,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不算特别俊朗,但显得很有朝气,就在他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异象陡生!
那双眼睛里的黑色眼瞳,正在慢慢流淌出一片黑色的物质,像水,又像雾,格外黏稠,幽暗而又诡异,黏稠的黑色到处泛滥,直至把姜婵的整个视野占满,听觉消失了,没有声音,入目所见那诡异的黑暗。
这些东西在蠕动,慢慢鼓起一个包,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阴森而又邪异,仿佛要将她拖拽入黑暗当中。
看台之上,盘膝闭目的姜婵猛然睁眼,惊恐万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呼吸急促,浑身颤抖。
坐在一旁的丹阳子立即发现了她的异常,脸色一变,一指点在她的眉心,温暖的灵力涌入体内,将所有的狂躁安抚下来。
良久,姜婵终于缓了过来,呼吸平稳之后,匆忙抬起头来,指向丹比台下,急声道:“前辈,他……”
姜婵才刚开口,丹阳子便抬手将她的手臂压下,整个人变得极为严肃,从座次上站了起来,低声道:“不论是什么事,此刻暂且忍耐一下,有人要收丹了,不可惊扰。”
像在印证他的话,山谷上方忽然一声惊雷,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瞬间雷云聚集,电弧闪耀。
姜婵这才恍然,原来以为只是短暂的修炼了一会儿,实际上在外界已经过了三天。
这场千年一遇的丹比,即将迎来最后的收丹场面。
看台上的众人已经纷纷站起,去看看这第一个收丹引雷的人是谁。
姜婵有些焦躁,匆匆往下扫了一眼。
不是肖潜,他还在凝丹。
也不是沧岚。
是个脸生的丹修。
姜婵一一看过去,找到了药王宗那对孪生兄弟,这二人也还未出丹,方才那股令她惊惧不已的邪意之感已经消失了,仿佛是她的错觉。
但她确认自己没有感知错,甚至那双黏稠黑暗中的血红色双眼,她此前已经见过。
那是在她刚来上界时,逃离卑罗死城的黄昏,平原上涌出的怪异黑海,邪异至极的血色眼睛,若非被那不知何处来的琴声惊醒,当日后果不敢想象。
那对孪生兄弟绝对有问题!
姜婵咬牙,扭头看向坐在高台上的刑昭南,这两人是药王宗弟子,刑昭南做为宗主,要么是他真的懒到极致,对门下弟子毫不关心,要么,就是他明明知道却故意隐瞒,甚至有可能,这本来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刑昭南要干什么?他的目标是丹阳子,还是肖潜?亦或者,二者皆是?
姜婵的大脑在疯狂运转,不断组成假设又推翻。
察觉到姜婵的不安,丹阳子回头轻声道:“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动我的弟子。”
姜婵心中稍定,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思考眼前的局面。
或许她想错了,刑昭南就算要动手,应当也不会选丹比这种场合,当着所有丹修一脉的人动手,无异于自毁名声,可若他不为杀人,那还能图什么?
姜婵抬头望去,那就只能是神农碑了。
丹比魁首,可入神农碑。
姜婵缓缓回头,脸色紧绷,小声问道:“前辈,神农碑里,到底有什么?”
丹阳子眉头微皱,略一思索:“神农大帝在其中留下一些传承,后辈丹修若能得神农意识认可,即可获得部分传承。”
姜婵深吸一口气:“那这道神农意识,是否可以被吞噬?”
“神农大帝虽以陨落,但大帝之威不容侵犯,何人胆敢吞噬大帝意识?”丹阳子答道,忽而一愣,神情几度变化,脸上再无半分平淡之意,“我想起来了,确实有种方法可以做到,但那是邪法,轻则导致精神混乱,道基崩溃,重则异化不详,天地所弃。”
姜婵点头,她大概知道刑昭南目的所在了,并指在眉心一点,将记忆中的画面截取而出,交给丹阳子:“这是我刚才,从那个药王宗弟子身上看到的。”
看过姜婵意识截取的画面后,丹阳子的神情从惊愕,到愤怒,最后又平静下来,目光直直的看向远处台上的刑昭南。
刑昭南微微弯起眼睛,像是笑了一下。
丹阳子背手而立,眼中寒光闪烁,神色虽然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可怕。
“若我们的猜测是真的,那这场丹比的魁首……”姜婵担忧的看向台上专注凝丹的肖潜。
丹阳子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肖潜凝丹,负于身后的手掌缓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