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捷副院长让王铁爪把秦四虎派给他，表面上是在日常巡查安全工作，实则对医院存在的诸如“黑救护车、医托、张贴小广告”以及其他问题进行摸排。

    师捷副院长让秦四虎只统计不驱赶，因为这些问题已经积重难返，驱赶几个人没有意义，必须连根拔起。

    转到外科楼心外科时，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和保安争吵。师捷副院长和秦四虎凑近一听，原来这个干部的父亲病危了，濒临去世，他想把老人拉回家，让老人在亲人面前安详地离开世界。但保安要求必须用他指定的救护车送老人，不然不让拉回家，国家有规定不准转运尸体。

    干部很恼火，老人还没断气，怎么说是尸体。两边一直在那儿僵持、争持不下。见师捷副院长和秦四虎好像医院的领导，于是上前请师捷副院长评理。师捷副院长正好在排查这件事，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证据。他看了一眼保安，保安很紧张，他认识师捷副院长也知道他的厉害。所以一方面放行那个干部一家，一面满脸堆笑地和师捷副院长套近乎，企图蒙混过关。师捷副院长将计就计，夸赞保安坚持原则，作为医院的保安，一定要为医院守好大门，不让一切违规行为侵害医院的利益。

    保安信以为真，挺直腰杆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内心开始嘲笑师捷副院长，“无非如此而已，没有传说的那么牛”。师捷副院长留下他，主要是等时机成熟了一网打尽。如果当面训斥他，就是逼他离职，当需要证据时再也找不到他了。

    两个人继续排查，走到内科楼二楼手术室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那里蒙头大睡。师捷副院长回头问秦四虎：“什么情况？”秦四虎慌忙说：“这个人是个老赖，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大家都叫他‘大侠’。从这层楼赶出去，他又到了另外一层楼，就是赶不出去。”

    师捷副院长很不高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怪事，这是医院不是收容所，成何体统啊。

    “你们没向杨科长汇报吗？”师捷副院长气愤地问秦四虎。秦四虎没等师捷副院长说完就回答说：“杨科长说这个人就在医院晃荡，他负责给死人穿衣服，只要有病人故去，总能找到他。”

    师捷副院长感觉到了压力，这是医院吗，那么多的怪事，如果不沉下来调查研究，这些问题恐怕会永远存在下去。他开始对王铁爪有意见，这么多事不信他不知道，但他从来就没汇报过。这家伙除了要钱，还会回避矛盾啊，看我怎么收拾他。

    仅仅看了内科楼一部分楼层，就暴露出那么多问题，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问题存在啊，师捷副院长内心不淡定了。看来医院不仅存在看得到的问题，还有很多隐藏的问题。医院就是承载着这些问题在高速运转，出问题、出事故是正常的。

    他想到干部楼舒解一下心理压力，于是两个人往干部楼走去。路上有两辆救护车并排停着，师捷副院长看了一眼，觉得不正常。平时救护车，完成任务以后就回到各自的专用停车场了，这两辆救护车却在院子里长期停着。

    秦四虎看出师捷副院长对这两辆救护车生疑，他马上凑到师捷副院长身边说：“这就是大家常提到的‘黑救护车’。”师捷副院长看了秦四虎一眼，那意思是说，你怎么知道的。

    秦四虎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黑救护车”的来龙去脉和师捷副院长说了一遍。

    “黑救护车”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主要是正规救护车运力不足，市场需求量逐年增加，所以“黑救护车”就应运而生了。它们都是普通的面包车，装上警灯，印上“红十字”就可以运营了。而且主要拉长途活，这些活正规救护车顾不上，所以它就钻了空子。

    师捷副院长好像听出个眉目了，他还是不解的问：“政府就不管吗？”秦四虎摆出无奈的样子说：“没法归口，医疗部门没有执法权。交通部门没法界定，按照交通法规人家手续都全。”

    “那对医院的直接影响是什么？”师捷副院长最关心的还是医院的得失。

    秦四虎告诉师捷副院长，“黑救护车”对医院的影响非常大，也非常坏。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他们和本院的医托勾连，把疑难杂症病人拉到本市或者其他城市的专科医院。他们在忽悠病人上有独特的办法，病人面对他们就是弱势群体，而且信息不对称，他们怎么说，病人就怎么信；

    二是，他们直接腐蚀个别医生，让医生推荐病人到他们指定的医院，推荐一个提成一个，病人认为医生就是医院，他们相信医生的；

    三是，和医院个别干部搞在一起，允许他们在医院的存在，过年过节是都有“孝敬”，干部们也乐观其成；

    第四，他们受邱一刀保护，他们联合起来在医院作妖，搞得保安没办法工作。

    师捷副院长看到了医院潜在的危机非常大，平时看着歌舞升平的，没想到在平静的下面暗流涌动。

    师捷副院长下意识地问秦四虎：“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秦四虎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他想了一想说：“王经理给我们开会分析的。”他只好这么回答，如果回答是自己掌握的，那师捷副院长再问，你们为什么听之任之，那就没法再回答了。

    师捷副院长不会把责任推给物业公司，因为这么大的事儿，他王铁爪是不可能摆平的。即使他大着胆子向医院汇报，最终还得把这个难题甩给他们，所以他从开始就知道，但始终装不知道，等医院抓这件事时他就可以顺水推舟。

    看来问题在下面，根子在医院。如果王铁爪知道，那么杨树坡和贾明凭什么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翟副院长就比谁都清楚。他们明显是不作为，甚至还有可能助纣为虐，成了邪恶势力的帮凶。

    他这样想着，觉得这件事仅凭医院的力量很难根除，必须有更强的力量介入才行。抬头到了干部楼，他招呼秦四虎一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