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得义副处长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他老领导的家，他设想了几个场景。可能被许文丽骂出来，可能面对许文丽的痛哭流涕。但到了老处长家以后，什么也没发生。许文丽和往常一样，客气地招待董得义副处长。他倒尴尬了，怎么开口，说什么，真他妈能装。

    两个人词不达意地闲聊了一会儿，董得义副处长没趣地离开了老处长家。

    许文丽怎么不知道董得义的来意，但到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哪。如果冲着外人哭一通，那么说明她对贾明还有情分，还依依不舍。路都走绝了，还有什么好依恋的哪？

    可笑的贾明，到现在还对自己的婚姻抱有幻想，还认为许文丽会找他撒泼，显然自作多情了。现在的许文丽比贾明缺少什么哪，贾明凭什么觉得这段婚姻还能维持。

    贾明在办公室里抽了三包烟，烟头扔了一地。他在等许文丽发脾气，好有机会争取对方的原谅。董得义副处长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了，许文丽非常平静，出奇地平静，和以往一样的平静。

    他应该清楚“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哀莫大于心死。他扔掉了最后一个烟头，站起身来，绝望地往家里走去。

    许文丽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观赏着鱼缸里的鱼。贾明站在她面前很长时间，她的眼一直就没离开鱼缸里的鱼。

    贾明从来没见她这个样子，感觉浑身不自在。他先沉不住气了说：“都是我的不对，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贾明第一次在许文丽面前承认错误，过去在职时，都是许文丽假装生气，贾明根本不理她，径直回卧室休息。现在就是低头认错，都没有任何效果。

    许文丽拿出一张打印好的纸，让贾明看完以后签字。

    贾明接过“离婚协议书”，看了两眼，鼻子都气歪了。“净身出户”，这也太残忍了吧，他想发火，但许文丽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凭什么，这钱都是我挣到的。”贾明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敢承认这钱是你挣的吗？”许文丽回怼他一句。

    贾明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敢再往下讲了。

    这就是夫妻，结婚十几年的夫妻。正应了那句话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

    贾明不敢想象离婚以后，自己的生活怎么过。往前走，许文丽已经把路堵死了，往后看，田斤芹还不依不饶。

    他想见见儿子，企图让儿子激活一下这个家的亲情，但儿子卧室的门锁得死死的，任凭他怎么叫，就是没人回应。

    贾明绝望了，昨天的一家人还其乐融融，就是这么一道坎居然把一切都挡住了。他拿起“离婚协议书”说：“让我考虑考虑。”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

    这两天王铁爪心情挺好，身体一天比一天有劲儿了。他看着崭新的轮椅，似乎看到了站起来的希望。医生一再嘱咐他，一定要挺过三个月，让身体好好恢复以后再运动。他哪憋得住啊，不到两个月，就跃跃欲试了。

    他把秦四虎叫过来，让秦四虎和爱人李玉琴一起扶他起来，试着扶着床移动身体。躺了一个多月，让他浑身不舒服。他要起来，他要到外面转转，看看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这种感觉只有曾失去自由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秦四虎和李玉琴按照他的吩咐，把他抬到轮椅上。已离开病床，他就像重获自由一样，伸开双臂吼了一声。似乎在向所有的人宣誓，王铁爪又回来啦！

    轮椅在医院能走到的地方，他都要求他们推过去。听到医院那么多人和他打招呼，问候他的时候，王铁爪是最幸福的，他就想和大家多聊一会儿，多呆一会儿。

    师捷副院长迎面走过来，他一见王铁爪就兴奋不已。他接过轮椅，退了几步，让王铁爪非常感动，自己的确没做什么，但医院却给了他那么多大肯定。他高兴地和师捷副院长聊了几句，师捷副院长没和他谈工作。交代他，转一会儿抓紧时间回病房，磨刀不误砍柴工。

    王铁爪最想去的是物业办公室，他想工作，他想见到那些熟悉的员工。李旭见到领导过来，高兴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他马上为领导倒上水，把王铁爪推到他的办公桌前。王铁爪习惯地翻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和记录，这是他的心血，已经久违了。

    听到王铁爪来办公室了，几个经理、主管陆续来了。他们交替推着王铁爪，体验着和领导在一起的感觉。王铁爪心里很热乎，他没想到自己在大家心中是有位置的。

    他能自己站起来，但谨遵医嘱，不敢太放肆了，他想尽早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所以再忍耐些日子就解放了。他让大家都到岗位上去，这个特殊阶段都把眼睛瞪大点。

    谁都没想到，甲方第一个来造访的居然是贾明处长。王铁爪让大家先出去，他让李旭给贾明处长倒水。贾明阻止了李旭的热情，他示意李旭和王铁爪的爱人回避一下，他有话和王铁爪说。

    王铁爪纳闷儿，他在职时对物业公司没有好感，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有事儿。

    果然贾明向王铁爪提了个要求，在王铁爪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他安排一个人，最好工作清闲一点，工资高一点。王铁爪有心不理他，但看他那诚恳的样子，一定是遇到了困难，就答应他试试。

    贾明提到田斤芹，说她在总务处做过文员，如果有岗位请帮帮忙安排一下。他见王铁爪犹豫，知道自己没为下这个人，过去做得太过分了。但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医院是不可能给她出路的。不解决她的问题，她就会像幽灵一样一直跟着他。

    人走到这种地步，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在领导岗位上时，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下来。

    看着贾明为难的样子，王铁爪又气又可怜他。他的事王铁爪也听说了，他的确是山穷水尽了，不然怎么舍得在王铁爪面前低头啊。

    王铁爪没有提到贾慧，但贾明分明是在考虑那个位置。如果贾明在职时，王铁爪不敢不安排，此一时彼一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