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娈童
作者:生姜晓贝   她心向明月最新章节     
    “……二姑娘,我害怕……世华也死了,府里又这样……我也快死了……”秋楠迷迷糊糊的嘟囔着,阿音用手一摸她的额头,烫的像火球一样。

    阿音回过头来问:“陆姐姐,世华是谁?她怎么死的?”

    “是三姨娘指给隽宁的丫鬟,跟了她三年,开分家会的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了城东头,不知道谁害的她,七窍里都是血块,脖子都是枯黑的,上面勒痕、割痕都有。那时候太夫人说不吉利,就草草的葬在城外乱葬岗了。”陆明缇的语气总是有种淡淡的哀愁。

    “下手这么狠,难道是蛊术?”阿音思索道。

    陆明缇摇头道:“不知道,世华平日里除了伺候隽宁以外都是深居简出,做事也很利索,不像是在外面有仇家的人。”

    “陆姐姐,那这府上除了您相公的人,还有谁会蛊术呢?”

    陆明缇想了想道:“除了他的下属,从前韦府的老爷也会,可是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前些日子听我相公说,隽宁也会解蛊之术,是她亲娘教的。隽宁的亲娘是府上的二姨娘,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一尸两命,那时候隽宁才几岁。二姨娘很受老爷宠爱,老爷教她些蛊术也很正常。别人不会再有了,府上的下人都是穷苦出身,不会有心力去特意学这些。”

    “难道是您相公的人杀了世华吗?”

    “我相公对隽宁很好,世华与他无冤无仇,他没必要这么对一个丫鬟。再说,就算是他下的手,以他的个性,他也不会任由其抛尸野外。”

    “那,还有什么人和您相公来往甚密呢?或许是您相公教给了她蛊术也说不定。”

    陆明缇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把头转向一边不再说话。阿音知道这事一定另有隐情,可又不好追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唤道:“陆姐姐……”

    “还有,”陆明缇沉着脸,咬着嘴唇道,“还有府上的三姨娘。”

    “三姨娘?她和您的相公……”阿音瞬间感到匪夷所思,脱口而出了半句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及时止住了话语。

    秋楠刚才安静了一会儿,听到“三姨娘”三个字又立刻开始躁动,神志错乱道:“……三姨娘,三姨娘请原谅我们姑娘吧,我们姑娘……什么都没做……”

    “这是什么意思?”阿音回头惊愕道,“贵府的三姨娘和隽宁关系很不好吗?”

    “也没有很不好,左不过是些小事。我相公出门捎回来的东西,三姨娘总要争最好的,有时候还要跟隽宁比,隽宁就总是避着。”

    阿音想起来刚住在韦府的时候,确实有一次和隽宁遇上三姨娘,三姨娘对隽宁戴的首饰颐指气使。想到这儿,阿音的眉头重重的锁了起来。

    秋楠这时突然一歪头,从嘴里涌出血来,鲜血瞬间浸透了床单。“秋楠,秋楠!”阿音和陆明缇连忙去帮她擦血,可是血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整整染湿了半张被子。秋楠挣扎了几下,出了最后一口气后终于双手一撒,躺在床上再也没了动静。阿音跪在床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伤心起来。陆明缇也痛心疾首,轻轻拍着阿音的后背安抚她。

    陆明缇给秋楠轻柔地覆上被子对阿音道:“别太伤心了。事已至此,一会儿我让人看着,一定叫她入土为安。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陆姐姐,我,我还有一事……”阿音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你说吧。”陆明缇道。

    “不知道府上,是不是有一位叫金宝的下人,我想从陆姐姐这里买下他来。”

    “金宝?”陆明缇并没有什么印象。

    阿音补充道:“他是个哑巴。”

    “原来是他。”陆明缇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一些印象,“他是我相公身边的二等下人,只是失踪了有段时间了,最近府上事多,也顾不上报官。他原来在你们那里吗?你买他做什么?”

    阿音点点头,想了个理由道:“我,我是在路边捡到他的,他浑身是血快死了,就被李老先生带回来医治,他浑身是伤,很可怜,云河在韦府见过他,说他是韦府下人,想来一定是别的下人欺负他不会说话才把他打成这样的。我从前一个人流浪,也到处受人欺负。我就想从陆姐姐手里把他买下来,让他跟着李老先生做些事。还望陆姐姐成全。”

    陆明缇看着阿音单纯的眼神,又想起来隽宁,心里一阵酸楚,但她无法判断阿音的话是真是假,所以踌躇着没说话。

    阿音见她犹豫,赶紧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了些银票出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道:“陆姐姐,我带了钱的,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说完,阿音又从头上拔下来她随身戴的送给隽宁的那根簪子放在桌子上,急切道:“不够的话,我还有这个簪子,是从前我给隽宁打的……”

    陆明缇一看到隽宁戴过的簪子,不禁悲上心来,她哪里还顾得上怀疑阿音的动机,只是一个劲的心疼她小小年纪还有心思救助别人,便赶紧止住阿音的手,把簪子和银票塞回她衣兜里道:“好好好,别拿了,我去给你找身契,你在这儿等我,千万别出门,有任何人叫门你也不要开,我很快就回来。”

    阿音用力的点了点头,陆明缇出了门,又谨慎地拿了把锁把房门锁上,看看四下里没有人没有人,才回了自己房间,把金宝的身契找出来,揣在怀里又绕路返了回来。阿音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既内疚于陆明缇的善良,又紧张于怕被人发现,直到陆明缇又推门进来,她才像看到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阿音的心头,她热泪盈眶地迎上去攥着陆明缇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明缇把身契和籍契都递给了阿音道:“拿去吧,我送你出门。你待的越久就越不安全。”

    阿音含泪道谢道:“陆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大家研制出蛊毒的解药。”

    陆明缇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自言自语道:“你的心思我也了解一些。有些事众人皆知对错,可又不得已而为之。你是个品格端正的好孩子,什么都明白,将来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我们不要做敌人。”

    “陆姐姐,你……你夸我品格端正?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阿音难以置信道,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震惊地瞪大了眼,很快她又明白过来陆明缇似乎话里有话,还没等她再问,陆明缇就把她推出了房门,一直领她到大门外,假装训斥了几句,让她赶快去给李老先生送银子。陆明缇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斥责完阿音扭过头,借机和门外把守韦府的明月宗弟子问起吴岳林来拖延时间,阿音不敢耽搁,也不敢回头看,低着头快步走了回去。

    一路上,阿音只低着头快步走着。她为掩人耳目,还装成韦府中了蛊的下人那副虚弱的样子不时地咳嗽几声,再加上她的腿伤还没完全好,走路有些许跛脚,一路上踉踉跄跄的,偶尔碰见几个明月宗弟子,也没引起怀疑。

    每绕过一个街区,阿音便脱去一层衣服,韦府下人的衣装底下,还穿着云河给她找的药铺打杂伙计的便服,直到绕远了好久她才谨慎地回到药铺侧门处,一转身溜了进去。刘信正在云河小院里,早早的等她回来。见阿音进门,刘信立刻迎上去问道:“那个韦府下人我们已经扔到城南头去了,估计得晚上才能醒。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阿音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而后才点点头忙不迭地道:“没有,这趟很是顺利,而且已经有眉目了。不过还得找廖玶大哥帮忙。”

    “怎么说?”云河正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抄录着小五译出的石宗心法,听她这样说就也凑过来问。

    “得请廖玶大哥派人去城外乱葬岗,把隽宁另一个丫鬟的尸体挖出来。听说这个叫世华的丫头,似乎是被蛊术毒死的,至于用的什么毒,是不是明月宗的蛊术,请小五姐姐一看便知。”阿音道。

    刘信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阿音的意思,眼神忽然亮了起来,问道:“我知道了,再根据蛊毒取用记录,就可以缩小下蛊者的范围。”

    阿音点点头又道:“不过这样还远远不够,有些事我们还没有十足的证据。金宝是韦复盛的下属,若是金宝肯帮忙,或许我们的目标会更清晰。”

    云河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俩,听得有些云山雾绕。这时,金宝从窗外抱着一盆衣服走过去,阿音和刘信顺着看过去。金宝的盆里的脏衣服是几条衬裤,上面染满了黄褐色的脏渍。

    刘信不解道:“金宝每天都要洗好多衣服,里里外外全都得换一遍。但他总是身上有味道,他刚来这儿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平时又不需要做重活,为什么衣服总是那么脏啊?”

    云河看到这一幕,立马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俩笑笑道:“哎,这个金宝在韦府到底是干什么的?”

    “下人还能干什么,不贴身伺候,就只能做粗活呗。”阿音道。

    “我不是说这个,”云河眯起眼睛,一脸贼笑道,“我是说,他除了干活,就没什么别的身份?”

    “能有什么身份啊?我连他的身契都拿来了。”阿音掏出身契和籍契,晃晃道。

    云河放下书走过来,凑的更近了些,神秘道:“你们知道什么叫娈童吗?”

    “娈童?”阿音一脸迷惑,“这是什么意思?”

    刘信听完,“哦”了一声,虽然一脸震惊,但他好像懂了什么一样,把头低下去笑了笑。

    “什么意思啊?”阿音更是不解,急切道。

    云河努努嘴道:“你还是问刘信吧。”

    “啊?”刘信看见阿音盯过来,支支吾吾道:“嗯……娈童就是……就是……”

    阿音有些生气,杵了杵刘信的肩膀道:“你说不说啊,快点告诉我。”

    “就是……”刘信一脸为难,贴到阿音耳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就是……你理解成卖身给男人的男人就行了……”

    “什么?”阿音听完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金宝和韦复盛有龙阳之好?”

    这次换成刘信一脸震惊:“你连这个成语也知道啊?”

    “那他怎么浑身是伤啊?提起韦府还那么害怕。”阿音道,“这不是两情相悦的事吗?”

    云河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那就是他被强迫的喽,反正这种事儿,有钱人家多的是,他一个下人能怎么反抗啊?”

    “真的假的,你别是乱猜的吧?”阿音抱起胳膊看着云河,质疑道。

    “我可不是乱猜的,他不舒服的时候找我师傅看病,需要检查身体,我都看见了,只是没早跟你们说。”云河一副胸有成竹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阿音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金宝走过的方向道:“那要这样的话,他真的好可怜啊。女子受了这样的侮辱,尚且走投无路,更何况他呢?他还不会说话,又被逼迫至此,真不知道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刘信和云河听到这儿,也都叹了口气。

    阿音想了想,把身契整整齐齐的叠好道:“还好陆姐姐同意把他的身契给我。就算他不愿意咱们帮忙,我也得把身契还给他,让他知道,他以后不再是韦府的下人了,韦府没人能欺负他了。”

    说完,阿音一溜小跑冲出门,直接找了过去。金宝正在后院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小板凳洗衣服。见到阿音过来,金宝赶紧站起来把水盆端到自己身后,又用脚往后踢了踢,局促不安地在衣服上蹭着手,对阿音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阿音端详着金宝,金宝瘦瘦高高的,细眉窄眼,薄唇高鼻,五官倒也清秀,只是总是紧闭着嘴,愁容满面的样子。阿音把身契和籍契塞到他手里道:“你看,你的身契,我给你要来了,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你不再是下人了,你想去哪就能去哪。韦府的陆夫人是个好人,这就是她给我的,没要我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