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 年 11 月,非凡无奈地从印刷厂辞职,开启了漫长而煎熬的待岗生活。
起初的那几日,非凡还怀揣着一丝希望,频繁地前往校企办和人事处询问情况。然而,随着十多天的悄然流逝,他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焦虑如同疯长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他。
想回学报编辑部,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当初非凡决定去印刷厂之时,李主任是那般愤怒,甚至放出狠话:“出去就不能回来了!”而其他单位,非凡思来想去,竟没有一个能让他真心向往的去处。
在这无尽的迷茫与焦虑中,非凡的烟瘾愈发不可收拾。
张雯回到印刷厂上班做财务,女儿在上幼儿园。常常非凡一人在家。非凡所做的事情就是负责沐沐幼儿园接送。
他常常独自在阳台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仿佛那袅袅的烟雾能够带走他心中的烦闷。一口气连抽好几支烟,一天下来,竟能抽掉两三包烟。
不仅烟瘾大增,非凡的牌瘾也如洪水般汹涌袭来。白天,他常常在百无聊赖中昏睡过去,可到了晚上,却又辗转难眠。于是,他便找上几个同样喜欢打麻将的同学同事,在麻将桌上消磨时光。
年轻人,大家有时玩牌玩个通宵达旦。因为下半夜常常会有人要走,而非凡总是随叫随到,及时顶上,农业大学麻将圈内都戏称他为“下半夜”。哪里缺人,只要一个电话,“下半夜”非凡必定火速赶到。
然而,非凡岂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呢?无事可做的日子让他如坐针毡,他那颗不甘寂寞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决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此时,非凡所住的新房是集资房,从报名到入住,他一直都还没有交钱。那可要一万五千元左右啊!在那个万元户都被视为富翁的年代,仅靠上班的那点微薄收入,又怎能拿得出这笔巨款呢?
好在,并非只有非凡一人陷入困境,大家都面临着同样的困难,学校也不好急切地催促。但这笔钱终究是要交的。
非凡的父母及姊妹们,不是没钱,就是正处于急用钱的时候,根本无法给予他支持。
姨妈和岳父那边虽然答应了会支持一点,但估计力度也不会很大。毕竟,子女众多,到处都等着用钱呢。
非凡甚至还试着写信给曾经为他们帮过忙的几个亲戚朋友,可结果都被婉言拒绝。
在这走投无路之际,非凡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写一本书或编一本书筹钱。
究竟写什么内容呢?非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思来想去,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刚进大学时挂科补考的那段日子,那时他才真正了解自己的专业情况。又想起大学期间办迎新展览时学到的有关大学设置、专业设置、学科设置等方面的知识。最终,他决定编一本介绍大学生校园生活知识的书籍。
书名定为《大学生校园生活指北》,全书由爱国报国篇、专业思想篇、学习方法篇、课外阅读篇、考研深造篇、能力培养篇、身心健康篇、行为规范篇、人际关系篇、业余爱好篇、娱乐活动篇、生活自理篇、毕业择职篇等组成。
从那以后,非凡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沉迷于麻将,而是白天一头扎进图书馆,埋头读书看报,收集资料;晚上,则在阳台上笔耕不止。
然而,由于都是手稿,从草稿到正稿,至少需要一次誊写。非凡本想让张雯帮忙,可她毕竟文化程度有限,认不了非凡写的字和画的符号。无奈之下,他只能找到最佳人选暖琪帮忙。因为暖琪既愿意帮忙,又不会有人干预。
在编书的同时,非凡找师范大学戴老师,请他将该书推荐给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结果戴老师告诉非凡:“原来创办文学社的魏启忠在出版社当编辑,他认识你呀!你可直接去找他。”
真的是熟人好办事!非凡将情况说明后,魏启忠接过书稿,说等几天就给回复。
经过社里的严格审定,师范大学出版社终于同意出版,只是要自办发行。
接着,非凡又找到邹波,准备将该书交由他印刷。非凡从不跟别人计较,包括跟他作对的人。一旦事情过去,恩怨就随之而去。他对邹波一如既往,这倒使得邹波有些不好意思。
邹波深知非凡会算价,也明白这生意要赚钱很难,于是知趣地保证印刷这本书不赚钱。
为了推销该书,非凡可谓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最终,他策划和实施了一套发行办法:
一是为了名正言顺,他跑到工商、银行办理注册登记,以获得发行图书的资质,并获得收款银行及收款账号。
二是向全国 2000 来所大专院校邮寄《征订单》。他满心期待着,哪怕只有千分之几的学校有响应也足够了。
三是将《征订单》直接邮寄给各大专院校学生处处长。在寄给《征订单》的同时,附上一封给处长的私信,写明发行费用折算及支付方法,激励他们征订及多征订。
四是精心撰写了该书的广告语——“大学入学教育的好教材,大学校园生活的好导向,大学学生工作的好参谋”。
《征订单》中指出:该书系统地介绍了大学教育的体制、校规校纪、生活福利等,教育学生报效祖国、热爱专业、遵纪守法,指导学生搞好专业学习、开展课外阅读、实现生活自理,并组织及参与健康有益的娱乐活动,从事业余爱好,最后如何参与毕业分配等,包揽了大学生校园生活的各个方面,包含了大学生校园生活的全过程。
该书集政策性、知识性、可操作性于一体,是大学生入学教育的教材,是大专院校领导及教师政治辅导工作的参考书,是大学生校园生活的导向性工具书。
1995 年 3 月,书稿终于交由出版社编辑出版。
4 月 1 日,征订单如希望的种子般寄向全国各地,截止时间为 4 月 30 日。
在漫长的等待中,非凡的心始终悬着。然而,幸运之神终究还是眷顾了他,共有四所高校征订,总数量达 1万册。这一结果,让非凡欣喜若狂,心中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难以平息。
6 月份,书籍交由印刷厂印制。
在九五级新生到校之前,9 月 1 日,订书全部寄出。
9 月底,全部结算完毕,总计赚了 2 万多元。
这笔钱,对于非凡来说,无异于久旱后的甘霖,让他的家庭走出了贫困的困境。他偿还了集资新房以及装修的欠款,购置了冰箱、彩电,以及崭新的家具。
当时,冰箱、彩电都是要 1000 多元一台,并且还要“票”,属于控购商品。好在有大学时“田野文学社”的同学在省机械厅工作,为非凡搞到了指标。
一些同学来到非凡家里玩耍,看到那崭新的房子、漂亮的新家具、崭新的电器,眼中满是羡慕。他们纷纷猜测非凡在哪里发了财。甚至有人传言,他在印刷厂当几个月的厂长就发财了。
非凡对于这些谣言、传言,只是淡然一笑,懒得理会。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不违法乱纪,有那么一些传言、传说又何妨呢?说不定还能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呢。不是吗?有明星用绯闻来引起关注,扩大影响。
学校的人并不知道非凡出了书,因为非凡没有在本校推销发行。他有自己的顾虑,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自己编书出书,怕人家说闲话。
非凡啊,当真是有本事。一次为难,一时得闲,却使他陡然萌生编书筹钱的想法,竟一举成功。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