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护住冥司城?”渊底冥煞的声音流露出了鄙夷,“我也想守住冥司城,我还想当幽冥大帝!想一统六界呢!这年头,许愿都是全凭胆量的么?”
“不……不是说什么愿望都可以么?”漓江小声嗫嚅道,“我……是我太高估你的能力了。”
似是被戳住了什么痛处,渊底又肆虐了好一会儿的狂风,吹的漓江像一面挂杆的旗。瘦弱的小身板不知被飘摇了多久,张狂的寒风才不情不愿的止息。
薄云惨淡的背后,终于露出了素狡的血月于中天。
渊底的声音散漫道,“你这破烂的身体,劣等的修为,别说护住冥司城了,屠戮一万的神兵,都是痴心妄想。你能拿什么和我换?”
漓江被问的不吱声了……
她的修为早就被花落剥离干净,魂灵也被缝缝补补破烂的彻底,行走坐卧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着渗入骨髓的痛痒,这样残破的自己,寿命更不用提……
她身上,还能有什么东西是拿得出手的?
渊底哀叹了一声,语色怜悯道,“滴一滴血下来,和我结了契,我借三层修为给你。”
漓江闻言,喜极而泣。
又揣摩,这么不划算的生意,底下的东西都能忍的下来……它八成是生意惨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既得了寸,不妨再占一尺!
“半身!”漓江又雁过拔毛地道:“半身修为!”
“你……”渊底咕噜噜响了好一阵子,恶狠狠道:“成交。再多就滚。”
漓江有些后悔了,她刚刚应该开价要所有修为的?可惜生米已然煮成了熟饭,哭哭啼啼也再没什么作用了。
她方小心翼翼挨到悬崖边边,咽了咽干涩的喉,准备滴血。
……
漓江紧闭了双眼,发了狠的对着自己地食指咬了一口。
疼出泪来……愣是半点没出血……
她看着自己被咬的乌青充血的指腹,牙印清晰,又是肉疼又是伤感……来冥煞山求血契,却没带割手的刀,确然是她大意了!
原来,江梦话本子里,什么“见此邪祟,九叔二话不说咬破手指,画符施术……”的桥段,竟是在胡诌!
有道是鬼都不能将自己的食指咬破,何况是人!
她有些局促,小声地唐突道:“那个……嗯……你能借我把刀么?”
几只值夜班的乌鸦自崖顶“啊——啊——”飞过,四下死寂的渗鬼,唯诡异的月色依旧突兀的红出了天际。
“或者……银针也行……”漓江咽了口唾沫,厚颜生硬道。
渊底的冥煞确然是无语了的,要是可以选择,它也不想和如此蠢笨之人结成血契。讨价还价不说,居然还想再占赠品的便宜?
它只恨啊,这百年间生意不好做,冥鬼都是不好忽悠的。而今好容易来了一个活的,挑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随即,一道红光终于自深渊底下飞出,精准无误的划破了漓江的食指。
“哎呦”一声,一滴鲜红的血便擦着歪风的正正落入到了渊底……
……
“想守住冥司城?” 深渊底下的东西得了血滴后,语调变得凝重了起来。
“如果不行的话,我……”漓江一边肉疼的捂着自己的食指呼呼,一边继续和渊底的冥煞交涉。
“你不是冥鬼……也不是其余五界之灵……你是什么……什么东西?”渊底的声音诧异,“寿命与天齐平,灵泽源源不竭,奇诡怪异……有这能耐,何须与我结为血契?”
“我,不是……六界的生灵?”漓江也愣怔在了原地,无措地耷拉着脑袋,“可我……从来学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行……”
她不是家中的孩子,她只是父亲在漓水之畔捡回来的女婴,因生于漓水,故取名漓江。
在这千年的修炼生涯中,她学什么废什么,原以为根源在于她天资极差……毕竟,这世间有红花争艳,就当有绿叶陪衬。她既做不了红花,总要学着去适应绿叶的法则。
而所谓的天道不公?从来都是纸上谈兵的,欲念都有深浅,遑论降生于尘世的底色?
“那是因为你修习错了方法。”渊底的声音道,“我们灵族,大多灵都是灵力高强而天寿不永。若你愿意将一半的寿元送我,我便将我看守的宝贝送你,届时不用说是保住冥司城了,踏平神界一统六界,也不在话下!”
“我只想护住冥界。”漓江却道。
“一统了六界,冥界自然也是你的!”冥煞纠正道。
“我只要冥界。”漓江却偏执坚持道,“江梦的话本子对神君一统六界之事多有着墨,我却觉得荒唐无趣的很。硝烟动荡了百世,也不过是一张嘴吃一碗饭,既不能起死回生,也不能令时光逆流,费神又费里尔尔。”
“真是胸无大志的废材!强大的灵泽竟长费在了你的身上!”冥煞唏嘘,“党同伐异,晓得不?就好比你不喜战火肆虐,而神界进犯,所谓一以贯之,你就统一了神界?若是以此方法一统了六界,海晏河清方是真的海晏河清!”
“嗯……”漓江思忖了半晌,坚定道,“你说的,我貌似懂了!那我就要冥界海晏河清便好!”
“……”冥煞是相当的无语。
“也罢!千万岁寿元如何?”它有些沮丧道。
但转念想想,愿望这种东西,有一就会有二;一个得到了实现,就会奢求第二个也能被满足,人是如此,鬼也是如此。若是自己能终年累月的纠缠在漓江的身侧苦力推销,换取寿元之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漓江道。
“那么……契约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