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与煞煞一灵一宠立在空旷萧条的长街上,呆呆的看着香枫阁的方向,皆陷入了沉思……
“阿漓,这……街市?怕是不能够了;鬼市,还真真是应了景。”煞煞指了指一览无余的空寂,补刀道。
“你说,怎么就没什么鬼去向陆判投诉,他们子夜扰民呢?”漓江一脸铁青,恶狠狠的揪着煞煞的小腿子,幽幽问道。
“咦——”煞煞无奈拔腿,一脸窘迫的高声嚷嚷:“我离开时,它真不是这样的!”
“真的?”漓江咬牙,不置可否的徒手劈晕了立在远处花楼顶上翩翩起舞的紫衣花魁,蹙眉道:“恍眼,她太恍眼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煞煞见此,抖然一个哆嗦……
“闻说,无忧镇盛行说书话本小道八卦,那些深嵌在情爱仇怨里头不能自拔的小鬼们,都爱扎堆在那。他们或听故事,或写故事,或演故事。而那些情爱圆满终成眷侣的小鬼们,也爱扎堆在那,他们手牵手,闲情漫步,赏花赏雪又赏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自从小姜把无忧镇迁址到了冥界,那些个情情爱爱的活动更是变本加厉的厉害……也不算辱没了她司情司的大名。”
“那还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啊。”煞煞点头附和。
漓江听这话风不对,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对着煞煞就是兜头一敲,一个粉嫩嫩的小包自煞煞的小脑瓜子上肉眼可见的冒了出来,还热热乎乎的冒着热气……
“想好了再回答。”漓江嗔怪道,又长叹了一口气,“你再看看这香枫阁!更是可恶至极的做起了花楼赌坊的勾当,阿颜吃准了那些做人做鬼的终是舍不得割下自己的欲望,便取了这点子的巧,偏偏那些小鬼还就是吃这一套!真是做的一手令人眼红的好生意。”
“阿漓,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的酸话么?”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发愁,你说日后,咱们司冥大街若想从中脱颖而出……” 话到此处,她望穿秋水的眼中,竟然奇迹般的挤出了几点子的泪沫来。
“好歹我们也不能赔了本,不是?那些棵偷来的树呀,还有跑前跑后替神界抹黑自己赚的辛苦钱呀,可不能就这么搭了进去!”思及此处,煞煞黑耀石般水润的大眼中,也破天荒的滚出了几点子泪沫来。
……
想当初,漓江还未修习香道时,虽说行事荒唐不羁了些,但若认真理论起来,也还算得上是在积石山上正儿八经的拜过师学过艺、受过神乐仙典熏陶了几近五百年的。纵使其间摸鱼晒网的多,参禅悟道的少,末了也只是评了个“及格”的成绩便就被草草放行……但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写的“结业证书”是断断造不得假的,在对于逍遥自在道的运用上,也勉勉强强算是师承高处了。
时隔八百年,夫子的那句“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方能自在随心。”还言犹在耳。
自在随心……自在随心……可不就是纵情恣意,随欲而安么?今次,她终于在小姜与阿颜二人利用情欲成功创业的辉煌发家史下,幡然醒悟了。
原来,自在随心竟还有这般妙用。原就是自己太过老实巴交,才会被神界那套“高尚品德、箪食瓢饮”的刻板说辞给牢牢诓骗住了……果然,要想发家致富,神界的那一套还是太嫩了些!
在小夜风长吁短叹的一通打击下,她方如梦初醒的从百感交集里头掉头,直面了惨淡的现实:“你觉得……咱们倒卖珍玩古籍,山水字画如何?”
“不够,再搞些点心铺子,各色小吃,日常用品什么的,比较好。”煞煞一手揉着自己头顶的小肉包,一手磕着还没嗑完的瓜子,吧唧着嘴道。
“嗯……”漓江咬唇,想了又想,“我觉得……咱们再在漓水边上设个参天老槐,供一众小鬼们求姻缘放水灯用。再……略略施个术法,好让人界中元节的水灯往这飘,这的水灯往天河飘,天河的水灯往人界飘,我就不信小鬼们不来这过节!”
“那大街两旁的灯笼也要挑最好看最明亮的挂,香枫阁挂的是红灯笼,咱们这儿就挂明晃晃的白灯笼!”煞煞突然来了灵感,手舞足蹈的补充道。
“对!与日月同辉般的白灯笼!”漓江颇为满意的点头称赞!
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悦耳的笑声,以及环佩有节不紊的撞击声。
“阿漓,我不知,你私底下竟铆足了劲的要和我比作生意?”
漓江诧异转身,却见一位红衣少年眉眼如画,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他的肌肤白皙胜雪,在夜色的衬托下,好似泛着隐隐柔光的澄明鲛珠。大红的锦服绣着玉竹丹枫,在玄色薄纱的披衬下,显得身姿影绰愈发的颀长。
凉风习习,树影幽幽,有洁白胜雪的槐花零星凋落。
少年低头浅笑,离漓江又近了几步,嗓音郎朗道:“你愣着看我做什么?”
他的凉唇启启合合,似三月里的桃色芳飞;浓密的青丝被微风吹散,松松散散自肩头铺展开来,比之泼墨山水还要的诗情画意。
“好看!”漓江不自觉的滚了滚喉咙,答道。
诏安枫颜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个绝色的妙人。可是,那时的他时运不济,眉眼间还夹带着浓愁的窘迫与沧桑。现如今,他心境大改,一副风流无挂碍的模样在华服美饰的映衬下,只会越发的夺目。
枫颜被这两字撩拨的笑意更浓,难得好心的为漓江摘去落在她发间的槐花碎瓣。
“阿颜,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漓江道。
“女帝丢下我,一去就是小半年,我的伤再不好,那就得流脓生疮了吧?”少年语带讥讽,一柄折扇摊的响亮,摇的好看。
“也是,那便好。”漓江讪讪道。
“你在我身上做出那许多的口子,又口口声声说是惩戒?其实,那些刀口无一多余,皆是用来纠治我因灵泽逆施而损毁不堪的周身脉络的,对不对?”枫颜顿了顿,自嘲道:“还以为自己的修为是如何如何的厉害,殊不知那将会自食怎样的苦果。”
“阿颜,你别想太多。既入了冥司,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只要你今后不再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负人,旁的事我不会轻易干涉的。”说罢,漓江一手扶上枫颜的肩,又颇费力气的踮起了自己的脚尖,勉勉强强以一副长者的姿态慈和的揉上了他的发,聊表安抚。
“你揉狗呢?”枫颜将自己的身子拔了拔,不耐道。
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