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我的鬼王?”漓江诧异道。
“我知道的,我现在只是一只画皮骨鬼……但是,但是,好歹也是厉鬼的阶品。”阿念有些自惭形秽的放低了声量,商量道:“姐姐,我知你总是喜欢好看的……你看!我穿上了这身皮,就不会影响观瞻了。”
他的声量越来越小,最终,他像一只蔫了的雏菊一般,垂头丧气道:“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
“阿念……”漓江的眸子松了松,难得地泛起了浅浅的水光。她五味杂陈的长叹了一声,抬手揉上墨绪的头,沉默了许久,方道:“我其实是想说,你想做我的鬼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这样辛苦的承受了这么多,其实……不值得的……”
话及此处,她有些恍神。
为了一个人,这样心无旁骛的努力着,努力着连同疼痛也一并忽视……这是漓江最不愿看到的。
在人界,有各色各样的人,他们有的格局大开,可以为了自己活着,也可以为了很多人很多事而活着;而有些人,大概是从贫瘠中生长出来的吧,他们只会为了一个人而活着,最后……为了那个人死去。
心心念念的牵挂着一个人的经历,漓江也不是没有过,在她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喜欢上了青帝……自此,四季更迭是他,星辰万里也是他,海晏河清是他,地狱无间也是他。
她会为了他的一句话,欢欣雀跃上一整天;也会为了他的一句话,郁郁寡欢上一个月;他在她的世界里,是飓风、是酷暑、是骇浪、是飞雪……
可,她在他的世界里,却只是一粒可以被风随时扬弃的尘……
因为太过清楚“份量”一事该如何的去计较,她才不希望墨绪将自己看的那般的重要。
“阿念……不!现下该唤你做墨绪了。”漓江有些凉薄地提醒道:“须知,细尘到了要被扬弃的时候,昨日酥雨也能如冰刀锐利。记住,永远都不要做一个不被重要的人。”
“姐姐……”墨绪自语道,有些不解其意。
“没什么。”漓江敛起思绪,只是对他轻轻笑了笑,“起初,小姜找上我,是为了避难;而阿颜呢,他是被我硬绑来的。墨绪,吾只是希望,你的世界里,也能装下其它的一些东西,至于做冥界的鬼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可是我……我很晦气的。”他无地自容道,“可能你还……”
“嘘——”漓江食指捂上了阿念薄粉绽着朱红的唇,柔声道:“自今日起,你就是吾的人了,冥界,你可以随意择一处居所。来时,吾听无常讲,在人界的时候,你大多蛰伏在恶念深重之人身侧,为他们办事,他们也会因为你倒霉的特质,最终沦落到惨死的下场。墨绪,你觉得罚恶鬼王,怎么样?”
“罚恶?”墨绪问道,眸光下意识的无意瞥到了枫颜那里。
枫颜白着一张脸,正歪在他的卧榻上调养生息,很有一副风流鬼王的模样。随着灵泽源源不绝的恢复,他只觉有一道眼风不知是何来意的朝着自己这边飞来,他凤眼微挑,斜睨着眼看着黑墨黑长衫白雪肌肤的墨绪,心下想到:刚刚那个东西是不是在挑衅我?他在挑衅我?对!他一定是在挑衅本王!
漓江的“墨瑟白蕊”香到了尾调还未散尽,薄如云烟的香气飘飘渺渺的涤荡在暗色的法阵里头,香气所及,慧通心神。当她探知到枫颜的所思所感后,站起的身子不禁颤巍巍的拔了一拔……
墨绪不解的看了一眼漓江,而漓江正巧茫然转身,看了一眼枫颜……
果然,姐姐还是在意司颜鬼王多一些的,就连允我做个空衔的罚恶鬼王,都要看枫颜的脸色,顾及他的心意。墨绪这样想着,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楚。
同样的,漓江也相当不情愿的觉知到了墨绪的所思所感,以及那哀伤失落的目光。她又有些僵硬的扭过头来,带了七分尴尬的给了墨绪一个安抚的微笑。
枫颜见漓江待墨绪那般的好,竟也有些恼了。他愤懑道:阿漓竟如此的看中这个东西?该死的贱骨头,当初我做都做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再多做一步,将他挫骨扬灰了呢?本王倒是要看看,都磨成灰飞的贱骨头还能怎么的向我抢夺他的那张皮子!
那皮子哟……那可是他花了不少心思,挥霍了不少钱财,才养护打理出来的。骨头架子倒是占了个好大便宜,现下,竟还敢厚颜无耻的谋夺他的产业?果然没脸没皮的东西就是毫无下限!待本王养好神来,看他是怎么碎成渣滓的!
短短的几个眼神,竟涵盖了如此之多的信息量,漓江在脑袋扭成拨浪鼓的档口,也终于是跟着恼了!
她龇牙,笃定地又回过头去,这一次无论洞悉到什么,她都在心底下定决心,不转了!绝对不转了!只见她轻飘飘无厘头地叮嘱了枫颜这么一句:“阿颜,不许打架斗殴!你要是敢打破吾冥司内部的团结,仔细我扒了你的皮,转手送给墨绪做冬衣,你信不信?”
枫颜闻言,一个咯噔跌坐在了床头。他心内郁结悲愤道:那岂不是很没面子?真是一个令仇者快亲者痛的蛇蝎计谋啊。百年不见,这个女人这么久歹毒至斯?毒妇!真真的毒妇!
他咬了咬牙,半晌方从口中中气不稳地嘟囔出这么一句:“我那凌霜折扇被他给毁了,怎么团结的起来。”
“女帝,是他先不分善恶的剥了我的皮,放了我的血,片了我的肉的。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早把他毁容了!”墨绪同样咬牙,阴冷酸道,“姐姐还是来的早了,他该多吃些苦头的。”
未及漓江开口,枫颜又嫌恶地插话道:“阿漓,看到了吧!是谁?是谁破坏团结的?皇天后土,你看到了吧?他呀!是他!多么歹毒的坏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