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知道裴朔有没有听到刚才院子里她们的谈话。
自从那夜之后,她认为自己和裴朔之间已经不牵扯什么了,如今的关系只有主仆。
作为一个下人,主人没让起身,她便只能一直蹲着行礼。
裴朔拿起拨浪鼓逗小郡主,小郡主咯咯笑着。
赵福站在门外,看着一直蹲着的娇娘,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可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裴朔,不然遭殃的便是自己。
本来思竹院的事情后,雁声堂上上下下便如那惊弓之鸟,只要裴朔有风吹草动,大家就战战兢兢。
虽然这次他没有做出什么惩罚暗十一的事情,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很正常。
可裴朔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下面是一场巨大的暴风雨,一旦被撕开一个口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朔正要放下手中的拨浪鼓,瞟了一眼还在行礼的娇娘。
他拿起拨浪鼓,直接摔向站在门外的赵福面前,赵福立刻额头触底跪在地上。
“怎么?本王不让起,你便一直跪着?这是要给本王扣一个克待下人的帽子?”
赵福心里叫屈,主子生气了,不敢发泄在正主面前,便拿自己开涮。
赵福立刻道:“奴才不敢!”
娇娘半蹲在那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她正纠结着呢,裴朔又道:“怎么还让本王扶你起来?”
赵福立刻站起身,娇娘见状也要站起来。
可蹲的时间太久了,腿有些发酸发软,身子一晃,向着地板倒下去。
裴朔快速伸手,右脚已经要迈开了。
娇娘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裴朔立刻收回手和脚。
赵福满脸可惜,连守在暗处的暗十和暗十一都觉得遗憾,错过如此好献殷勤的机会。
娇娘站好后,一直低着头,不愿与裴朔对视。
裴朔站在那里,看娇娘不理自己,心中的火焰更盛。
就连小郡主都觉察到气氛的异样,她扭扭捏捏有要哭的倾向。
娇娘赶紧捡起拨浪鼓,走过去抱起小郡主。
裴朔此刻就像空气,被娇娘彻底无视。
当然这是裴朔自己心里认为的。
在娇娘看来,他们的位置不过是回到了一开始。
主子不说话,她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找话题与主子聊天呢!
裴朔狠狠一甩袖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赵福看看娇娘,叹口气,赶紧跟上。
暗十一冲着屋里的娇娘,悄悄竖起一根大拇指。
在他看来,娇娘此刻的形象在他心中有八丈高,竟敢给裴朔甩脸子。
如果娇娘知道暗十一的想法,一定会大喊冤枉。
裴朔回到雁声堂后,将自己关进屋里。
他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观察了半天。
最后将赵福,暗十,暗十一,暗十七都叫了进来。
四个人站在裴朔案桌前,心里直打鼓,他们知道裴朔心里有火。
裴朔看四个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的烦躁更甚。
“你们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本王欺负你们了吗?”
四个人一起摇头。
在他们看来,裴朔现在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妇人,敏感,多疑,情绪化。
这些特征,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与裴朔相关联的。
裴朔直接道:“你们说,本王与老四比,谁的容貌更胜一筹?”
四个人听到这个问题,全部用石破天惊的眼神看向裴朔。
裴朔看他们的表情很是无奈烦躁。
“一个个来,先回答问题,再根据问题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四个人没人敢开口,裴朔指了指赵福。
“你先来!”
其他三个人心中的石头落了半截。
赵福硬着头皮道:“奴才觉得,爷的相貌自然是第一,贺王与您差远了。”
裴朔一听,眉心高高隆起。
“本王要听实话,不是让你来吹捧的,下去,把院子扫了。”
他又一指暗十七。
“你来,本王要听实话。”
暗十七求救的看着暗十和暗十一。
两人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看不到。
“你不用看他俩,照实说!”
暗十七的脸像好几天没上茅房似的,憋得难受极了,接着像下了什么决心,满脸的大义凛然。
“卑职觉得贺王的长相和气质,更讨女孩喜欢!爷更讨男人喜欢!”
他说完,暗十和暗十一的心跌到了谷底,全身的肌肉绷紧,就等着裴朔将他们踢出二里外。
暗十七以为此刻的静谧意味着自己答对了,脸上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裴朔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此刻双手紧紧攥起,手背的青筋暴起,感觉下一秒要摧死人。
他牙关紧紧咬着,强迫自己冷静,可看到暗十七那副样子,实在忍不了。
用从地狱发出的声音对着暗十七道:“现在立刻马上滚回藏马山,半年内,本王不想见到你!”
暗十七听到藏马山三个字,小脸彻底白了。
对于暗卫来说,藏马山意味着地狱,恶魔。
那里是裴朔训练暗卫和精锐士兵的地方,进了那里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只要从那里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暗十七是从藏马山出来年纪最小的,如今他再回去,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厉的训练。
可裴朔向来一言九鼎,他只能泪眼汪汪的出去了。
剩下暗十和暗十一,二人感觉自己的衣裳都湿透了。
裴朔正要再次发问。
门被敲响了。
赵福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
“爷,贺王来了,说是有重要东西归还!”
裴朔现在一听贺王两个字,便想起娇娘夸裴贺温文尔雅,待人宽宥,长相好看的表情。
他道:“让他去后面的亭子等本王。”
裴朔看了看暗十和暗十一。
“好好想本王刚才的问题,一会儿接着回答。”
暗十和暗十一两人对视一眼,便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裴朔特意换了一身浅色的衣裳,这是他从来不穿的。
他常年都是墨色衣裳,一来军中行事方便,二来可以掩盖可能受伤印出的血迹。
裴贺则常年一身宽袖白色衣衫,看上去不像个皇子,倒像个悠闲的隐士。
裴朔走出房门,向后面湖心的亭子走去。
上次他与娇娘在此钓鱼,闹得很不愉快,此刻又因为裴贺让他心烦。
裴朔觉得这湖心亭有些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