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卿的脸瞬间白了,他呵斥道:“裴朔,你敢?”
裴朔右嘴角微微翘起。
“本王当年屠匈奴全城的事迹,想必你也知道,你说本王敢不敢?”
藏在库房的娇娘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手边的一根无名药材,脸上的表情凝成了冷霜,感觉随时掉满地的冰碴儿!
张卿看了看一直昏睡的康儿,再次出声:“我手里是有一张治疗花豆疹的药方,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还能不能治疗现在的花豆疹,我不确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你敢用吗?”
裴朔右手指下意识地摩挲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接着道:“你敢给,本王就敢用!”
他刚说完,门缝里塞出一张纸。
王太医赶紧接过来。
他看了一眼,对着裴朔点点头。
裴朔对暗十一道:“拿着药方,护送王太医回京城!”
暗十一点头,和王太医两人出了院子。
就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以为裴朔要离开时,他突然道:“张卿,开门!”
张卿皱眉道:“你知道开了这扇门意味着什么吗?”
裴朔道:“本王得过花豆疹!”
就这一句话,门被朝里打开了。
张卿满脸疲惫,胡子也冒了出来。
裴朔抬脚就要进,他身后的暗十赶紧阻拦道:“爷!危险!”
裴朔没说什么,抬脚进去了。
暗十守在门外,娇娘等人只能继续藏在库房里。
富登喃喃道:“没听说朔王殿下得过花豆疹呀!”
裴贺道:“花豆疹是从匈奴传到中原的,当年三哥与匈奴对战,很可能是那时候得的!”
站在门外的暗十,像一颗钉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里。
裴朔那一次得花豆疹,是暗十从藏马山出来没多久。
那时裴朔与他也不过十四岁。
当时裴佑才两岁,良妃连得两个皇子,被宫里一些人嫉妒。
他们母子三人每日在宫中过的战战兢兢。
即便他们的舅舅是太尉,可宫中让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方法有很多。
裴朔为了让其他人不敢随意动他们母子,便带着暗十深入了匈奴腹地。
两人在四面都是匈奴的城池摸索了三个月,终于摸透了他们行军图。
两人回到大燕,便利用这份行军图替大燕赢下了多年来最盛大的一场的战役。
也是那一场战役,让裴朔奠定了在边疆的位置。
才会有如今赫赫战功的朔王府。
可无人知道,在匈奴的城池里,裴朔染上了花豆疹。
他们不敢随意透露自己的行踪,也不敢找大夫看病。
裴朔就在一间破庙里,自己深深挨了过去。
发热了,便不停的给自己洗凉水澡降温,同时每天不停的练剑强身。
他不让暗十靠近,只让暗十尽量送营养丰盛的食物。
吐了,他就继续吃,再吐了,再继续吃。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裴朔竟然好了。
那半个月是暗十此生度过的最漫长最艰难的半个月。
也是自此后,暗十暗暗下决心,要将自己的命交给裴朔。
因为他值得。
裴朔进到屋里,便被里面的艾草呛的低声咳嗽。
还有浓浓的中药味儿。
他走到床边,康儿小脸红扑扑的,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此时王太医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这孩子真的跟他长得很像,如果母妃在这里,定会惊叹不已!
裴朔看到紧紧闭着眼睛的康儿,第一次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轻声问张卿:“这孩子怎么样了?”
张卿一愣,他从未听过裴朔用如此温和慈爱的声音。
裴朔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目前状况稳定,只要挨过这几日,问题应该不大!”
裴朔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康儿的额头,虽然还有些高热,但还不算骇人。
这时康儿睁开眼,正好看到一脸担忧的裴朔。
他清澈的眼神盯着裴朔。
裴朔嘴角微弯,轻声道:“你快好了,不过要努力吃饭,即便吐了,也要坚持再吃,只有身体不饿了,才有力气跟花豆疹斗争。”
康儿会说的字还很少,但他能听懂话。
他听了裴朔的话,眼里都是不解和疑问。
裴朔继续解释:“你相不相信,我曾经也得过花豆疹,就是靠着吃饭有力气才活下来的。”
康儿眨了眨眼睛。
裴朔看到康儿的表现,一下笑了。
张卿站在裴朔身后,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有问过娇娘康儿的身世。
顾家的人对康儿的亲生父亲也是讳莫如深。
可康儿的脸和裴朔的脸太像了。
张卿从不相信世上有这种巧合。
如果裴朔知道了康儿就是娇娘的儿子,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裴朔走了,临走前留下话。
“有任何需要,尽管去行馆找本王,本王会竭尽全力相帮!”
当院门被再次合上时,娇娘三个人从库房里走了出来。
娇娘守在药炉旁,不时发呆。
裴贺站在一边,不时帮她搅拌一下药炉。
他懊恼极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裴朔出现,自己对娇娘做得一切便什么都不是了。
娇娘的整个人和整个心都会被裴朔搅动。
富登看着自家爷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不知叹了多少次气。
在京城名门贵女中,裴贺一直是大家追捧的对象。
只要他上街,必会惹得女子们为他心动。
可如今在娇娘面前,他的那些魅力好像自动消失了。
暗十跟在裴朔身后。
裴朔问:“怎么样?”
暗十回禀:“那院子里,除了那药童,肯定还有别人在。”
裴朔道:“找人盯住那院子,连一只蚊子飞出来,都要回禀本王。”
“是!”
裴朔突然又问:“明月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暗十立刻道:“她应该在来幽州的路上了。”
自从明月送钱奉仪去了边关,便很少有消息传回来。
裴朔一开始觉得王太医的话是荒谬之言,是夸大其词。
可当今天,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自己心中也有了怀疑。
那件事那一夜他从未向任何人谈起。
上次让明月查李中泽,也不过是随口吩咐。
如今这个人好像变得尤其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