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无霜给了内官一个眼神,内官大声道:“宣!”
娇娘回头看去,司徒青青头上绑着白布,身上穿的白衣,一头素发。
她双眼通红,扑通一下跪在娇娘身边。
额头触底哭道:“母亲,青青的舅舅不在了!”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司徒苏苏扶着国夫人再次跪下,后面的人也跟着齐齐下跪。
“求王上给青青公主做主!”
司徒无霜双手紧紧攥着膝盖。
她看着下面那些被百姓供养的楼兰王室,心中愤怒极了。
可她知道,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
她起身,走下台阶。
弯腰要扶起国夫人,可对方死死低着头,不起身。
司徒无霜叹气道:“各位,这是要逼孤抛弃自己的女儿?”
跪着的人身子一抖,都不敢出声。
国夫人道:“王上,我们都是司徒家的人,我们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不会无缘无故被害死!”
娇娘的脸冷极了。
这是她回到楼兰,第一次面对司徒王室的蛮横和妄为。
楼兰王室受楼兰百姓供养上千年,如今锦衣玉食的王室,说自己只想好好活着,不顾百姓的生死。
娇娘觉得讽刺极了。
她直起身子冷笑道:“国夫人这话不对吧!”
娇娘不想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了。
她冷冷看着这些所谓的王室。
“我们司徒家之所以是楼兰王室,是因为我们的先祖带领楼兰百姓奋勇抗战,有了如今的楼兰,百姓感念先祖的恩德,便一直将司徒家作为楼兰最尊贵的存在,如今国夫人忘记了先祖的遗训,只想着自己的性命,那百姓的生死该怎么办?还是说百姓的生死不重要,只有司徒家的人命才是人命?”
国夫人也不用拐杖,自己站了起来。
她指着娇娘大骂:“好一个嫡公主,威风极了,拿先祖遗训来压老身。”
娇娘还要回嘴,司徒无霜立刻道:“钰公主感念先祖,将钰公主带去宗祠跪着,没有孤的命令不得离开宗祠半步!”
说完,两个护卫将娇娘请了出去。
司徒无霜挥了挥袖子。
“各位都回去吧,孤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青青留下!”
这是娇娘第三次来到宗祠,在这里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一切都没有变。
她跪在宗祠里,抬头看着那些数不清的司徒家的牌位,心中苍凉极了。
正殿内,只剩下了司徒无霜和司徒青青。
司徒无霜扶起跪在地上的司徒青青。
她轻轻擦掉司徒青青脸上的泪痕。
“青青,无妄是无菲唯一的弟弟,如今他不在了,母亲也很痛心。”
司徒青青泪眼婆娑的看着司徒无霜,最后像一个无措的孩子扑进司徒无霜的怀里。
“母亲,我什么都没有了!”
司徒无霜用手拍了拍司徒青青的后背,以示安慰。
“青青,这件事钰儿有跟母亲禀报过,你也知道无妄做了对不起完颜部的事,当时完颜部就要从楼兰分裂出去了,钰儿也是为了楼兰好!”
司徒青青眼中闪过冷光,她敛住眼里的冷意,抬起头,离开司徒无霜的怀抱。
“母亲,青青知道,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楼兰,青青不怪姐姐!”
司徒无霜扶了扶司徒青青的鬓发。
“乖孩子,母亲知道你的难过!你舅舅的事情,母亲需要好好想想!”
司徒青青朝司徒无霜行礼,转身走出了大殿。
呼青阳站在门外,看到司徒青青出来,他立刻上前。
“青青,王上怎么说?”
司徒青青一改刚才脸上的痛苦,只剩下冷霜。
她快步朝前走,呼青阳在后跟上。
“她的眼里如今只有司徒钰那个女儿,哪里还有我司徒青青的位置。”
呼青阳看着司徒青青孤独的背影,快步走到她身边,想给她一点依靠。
可司徒青青从来没有将他作为依靠,在她眼里她和呼青阳是各取所需。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司徒钰完整脱身,不然整个楼兰王室怎么看我?舅舅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
娇娘跪在宗祠里,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只有阿环可送一些衣物进去,她也只能站在大殿外。
阿环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娇娘。
“公主,司徒无妄也不是您杀死的,为何他们要针对您?”
娇娘背对着大殿门,声音缓慢而平静的传出。
“因为我插手了抚恤金的事情,才暴露出司徒无妄,是我找上司徒青青逼迫她对司徒无妄动手,现在完颜部又在我手里,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着急了,怕我有朝一日动了他们如今安稳富贵的日子。”
阿环着急道:“那他们会怎么对您?真的要将您逐出王室?”
娇娘扑哧笑了。
“我司徒钰既然进了楼兰王室,便没有那么容易出去。”
阿环看娇娘没有一点急躁,原本浮躁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公主,您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小主们的,我们一起等您出来!”
娇娘道:“阿环,康儿当初得过花豆疹,留下了后遗症,你出宫一趟,去济民医馆找张大夫,他知道配什么药。”
阿环点头道:“是!”
晚上的宗祠添了一层诡异和神秘。
大殿里的烛火摇摇晃晃,守在门口的侍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娇娘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
突然门口的侍卫都倒下了。
娇娘嘴角微微翘起。
“你来了?孩子们都睡了?”
一袋冒着热气的糕点递到娇娘面前。
娇娘接过来,抬头看到目光温柔的裴朔。
裴朔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娇娘身上。
“累吗?”
娇娘拿出糕点咬了一口。
摇摇头:“还好,不累!”
裴朔将胳膊伸过去,她扶着胳膊缓慢站起来。
可跪了一天的双腿早已麻木了。
裴朔蹲下身子,轻轻柔柔的按摩。
“康儿睡前,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健儿倒是一副没心肝的样子,吃了就睡!”
娇娘低头看着裴朔宽阔的肩膀。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倚靠在裴朔身上。
“健儿才八个月,他懂什么!”
裴朔温柔的抚着娇娘的秀发。
“想好怎么出去了吗?”
娇娘抬头,笑眯眯道:“我已经在安排了。”
裴朔点了点她的鼻尖。
“需要我帮忙吗?”
娇娘道:“目前不需要,你只管好孩子们便可。”
裴朔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我就做钰公主身后的王夫,等着公主大杀四方!”
娇娘被裴朔一脸傲娇的表情逗笑了。
她问:“裴朔,是不是当人拥有权利久了,就会渐渐忘记原来的初心?”
裴朔知道娇娘想问什么。
他道:“司徒家统治楼兰上千年,现在的王室只会享乐,早已没了他们先祖的勇猛,所以他们才会一再打压任何可能撼动他们地位的人。”
娇娘直起身子,盯着上面那些牌位。
“那这一切,便从我这里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