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在侍卫醒来前离开了。
当侍卫从地上醒来,两人迅速同时看向宗祠里,娇娘还像原来那般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
侍卫这才放下心,长舒一口气。
不知是烛光昏暗,还是侍卫粗心,没有人发现跪在蒲团上的娇娘身量竟然矮了一点。
月明星稀的山道上,裴朔牵着一个穿白色斗篷的女子。
他不时低头看看女子恬静的脸庞。
“你从哪里找了一个与我身量相似女子?”
裴朔笑道:“找个与你长相相似的很难,但找个背影相似的还是很容易的。”
女子抬起头,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我想去怡绿院!”
裴朔嗤了一声。
“钰公主,你这样很伤我的心,我刚把你救出来,你便要去找别的男人。”
娇娘握住裴朔的手。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去找个人问点事!”
裴朔原本紧绷的脸,瞬间笑了。
娇娘伸手在他腰间用力一捏。
“你竟然框我?”
裴朔笑道:“我是看你有些紧张,想让你放松放松。”
娇娘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以为自己表现的很镇定。”
裴朔将娇娘的斗篷紧了紧。
“别人看不出,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娇娘白了他一眼。
裴朔被娇娘的小表情逗笑了。
“这样才好,不要担心,即便这次不成了,不是还有我吗?”
娇娘淡淡道:“我想靠自己!”
裴朔顿了顿。
“那我可以靠钰公主吗?”
娇娘眉眼弯弯:“当然可以!”
不管什么时辰的怡绿院都是热闹非凡。
珠光宝气的贵妇人,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大腹便便的老爷。
怡绿院可能是人群最复杂的所在,在这里你能知道世上各种稀奇事。
娇娘刚进来,便有人上前询问。
娇娘故意豪横道:“把云台公子请出来!”
那人一听云台公子,身子一抖,面上为难极了。
娇娘皱眉:“怎么?本姑娘请不起云台公子?”
在娇娘来之前,早已调查清楚,那日司徒无妄虐待的公子便叫云台,每次他来都必点云台。
那姑姑看到这边异样,立刻赶过来。
她抬手想亲昵的搀扶娇娘,裴朔身子一侧,将对方探过来的手挡开了。
那姑姑也不尴尬。
笑容可掬道:“姑娘,云台公子今日挂牌了,不招待客人!”
娇娘找了个椅子随便坐下。
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红果子在手中玩弄,也不吃。
她眉眼间此时都是风流,像极了一个纨绔小娘子。
“哦,这样呀,那可惜了!”
说着,裴朔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金灿灿的金子。
那姑姑看到那金子,眼睛瞬间亮了,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双手早已摩拳擦掌。
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快去叫云台公子,就说有贵客找他!”
娇娘白皙的手指捻起那金子,站起身朝楼上去。
“把人带到我雅间吧!”
裴朔后面跟上去,他凑到娇娘身边道:“公主逛窑子,王夫出金子,这也是一大奇事了!”
娇娘忍俊不禁道:“怎么?裴王夫吃醋了?”
裴朔快速捏了捏娇娘腰间的软肉。
娇娘身子一抖,腿都软了。
“老实点,人多眼杂的!”
裴朔面罩后的脸欢喜极了。
娇娘在雅间没等多久,门便被敲响了。
娇娘一边倒酒,一边道:“进!”
裴朔上前,把那装了酒的杯子换成了茶杯。
娇娘给了他一个不服气的眼神。
这一幕正好落在进来的云台眼中。
娇娘抬眸看过去,云台身子更纤细了。
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像大病初愈,又像将死之人。
云台站在娇娘三步外,低头行礼。
娇娘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坐!”
云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裴朔,缓步过去坐下。
娇娘手中端着茶杯,也不喝,就那么摩挲着,目光却在打量云台。
她心道,怪不得那司徒无妄对这云台念念不忘,甚至使出那种肮脏的手段。
这云台长相俊美,气质更是独特。
裴朔看娇娘一直盯着云台,便从娇娘手中拿过茶杯,重新给她添了热茶。
娇娘这才醒悟过来。
她尴尬的瞥了裴朔一眼。
开口道:“云台公子,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云台脸上平静,只是目光浅浅的盯着娇娘。
娇娘继续道:“司徒无妄是你杀的吗?”
云台脸上平静的表情没变,他只是很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瞬的云台好像听到的不是杀人,只是去吃了一顿饭那么简单。
娇娘心中却感觉无限的悲凉。
他该是受了多大的折磨和痛苦,才能做到像如今这般平静。
娇娘道:“你想换个活法吗?”
云台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震动,他的右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
接着他自嘲道:“我这样的人,还配活着吗?”
娇娘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语气很是郑重道:“为何不配?不配活着的人是那些作恶的!”
云台眼珠转了转,用力盯着娇娘。
“我杀了司徒无妄,他是王室的人,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娇娘笑了笑。
“如果他们不放过你,你如今还能在这里见到我?”
云台站起身,朝娇娘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从此刻起,云台的命便是姑娘的!”
娇娘眼里都是耀眼的光芒。
“你是怎么杀的司徒无妄?”
云台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讲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司徒无妄成为废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王城。
云台听到后,心中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受司徒无妄的折磨了。
没过几天,司徒府来人还是将他接进了府中。
当他站在司徒无妄床前,看到他形如枯槁,心中无比畅快。
谁也想不到,即便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司徒无妄,折磨起人来也是花样百出。
他被人扶着坐起来。
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云台和他自己。
他便让云台自己动手脱衣裳,接着从外面进来两个彪形大汉。
接下来的事情,云台此生都不愿想起。
直到最后,云台已经奄奄一息。
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司徒无妄衣着整齐的坐在床上。
他沙哑着嗓音道:“你以为我成了废人,就治不了你了?云台!”
云台能听到他的声音,又好像那声音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司徒无妄继续道:“我是楼兰王室的人,即便成了废人也可以将你们这些蝼蚁踩在脚下,司徒钰算什么东西,一个来历不明的贱女人,还有我那好外甥女,竟然亲手打断了我的腿,我的好姐姐要是活着,知道她有一个如此狠心的女儿,该是怎样的表情!”
后来都是司徒无望自己的胡言乱语。
云台挣扎着起身,慢慢披上衣裳。
在他临出门前,司徒无妄突然指着云台道:“只要我活着,你永远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云台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看着司徒无妄癫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