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宽敞的马车里挤满了尸体。
准确说是不完整的尸体。
被深深撕下来的胳膊,以奇异姿态呈现的躯干,有的脖子直接被掰断了。
站在孙邦身后的门房老头当场便昏了过去。
扶着老头的男子直接开始狂吐。
孙邦立刻挥了挥手,车帘子被放了下来。
虽然看不见了,但那场面已经深深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孙邦一直忍着,直到进了大门后,扶住一旁的柱子开始呕吐,直到将昨晚的饭都吐了出来。
吐完后,招来一个下人。
他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立刻进宫禀报太子,就说事情出了变故!”
那下人也不敢多做停留,转身便朝皇宫跑去。
太子和太子妃早就进了宫。
裴朔原本要抱着娇娘回朔王府,但想到今天是年三十,便将娇娘抱到了行馆。
阿环和小五正陪着康儿和健儿在院子里玩耍。
裴朔抱着昏睡的娇娘大踏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暗卫和麒麟军。
康儿几个立刻跑上来。
“爹爹,娘亲怎么了?”
裴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不想吓到孩子。
“没事,娘亲只是累了,睡着了。”
娇娘刚被放到床上,王太医提着一个药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他也顾不上行礼,径直坐在娇娘床边的矮凳子上。
褶皱的手放到娇娘的脉搏上。
他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脸色也越来越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屋里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打断。
王太医双腿发麻,正要起身,身子打了个趔趄,暗十立刻扶住。
王太医对着裴朔拱手道:“王爷,夫人是中毒了!”
话刚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裴朔的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他沉声:“什么毒?立刻配解药!”
王太医迟疑道:“此毒,微臣也是第一次见,中毒之人就像睡着一般,直到身子逐渐消瘦下去,最后......”
下面的话不用说,在场的人也明白最后会怎样!
云台着急问:“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解药?”
王太医顿了顿:“可知下毒之人的身份?”
所有人都看向了裴朔。
裴朔挥了挥手,所有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云台和暗十。
康儿哭着跟阿环走了出去。
裴朔道:“对方很可能是楼兰的大祭司!”
王太医这下更不明白了,既然是楼兰的大祭司为何会对楼兰未来的王上动手。
“具体的,只有娇娘清楚。”
王太医的手指互相搓了搓。
“既然是楼兰的人,那很可能便是楼兰的毒,微臣立刻飞书给张卿,让他在楼兰打听一下这种毒。”
裴朔点点头。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其他人出去了,裴朔坐在床边,手轻轻的撩开娇娘脸上的碎发。
娇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每一次他都不在身边。
好像跟自己在一起,总是给她带去危险痛苦。
康儿从门外跑进来。
他扑到床边,不停的喊:“娘亲,我是康儿,你醒醒!”
裴朔将康儿抱在怀里。
轻轻安抚道:“爹爹一定会救醒娘亲的。”
赵福从朔王府赶来,他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裴朔抱着已经哭睡过去的康儿走出来。
赵福赶紧跟上去。
裴朔把康儿抱到隔壁房间。
出来后,赵福才轻声道:“爷,小郡主一直昏睡不醒,王太医说与夫人的毒一模一样。”
裴朔站在廊下,也不知在看什么。
赵福看裴朔没反应,继续道:“宫里的宴会要开始了!”
言下之意,裴朔该进宫了。
今天是年三十,所有的皇子皇孙都要进宫参加宴会。
这一天,皇上也会赐菜到各个有功之臣府中,总之这一天就是要体现皇上隆恩的厚重。
太子和太子妃原本一早就进宫了,直到收到孙邦的消息,太子才快速返回府中。
那一车残肢断腿早已被拉进了太子府一处废弃的院子,不然一直停在大门外,很快便会传到皇上的耳中。
太子风尘仆仆赶回来,正要上前揭开那帘子,孙邦立刻阻拦。
“太子爷,不可!”
太子看着车外面的血水,也知里面的惨烈。
他一掌拍在车缘上,脸煞白。
孙邦看太子的脸色不好,也不敢说温泉山庄的事情。
但这些人是太子派去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温泉山庄出了事。
“说,温泉山庄到底怎么了?”
孙邦躬身颤颤巍巍道:“派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老奴又派了几个人过去,等他们到时,那里已经一个活的都没有了,秘道里的孩子被带走了,还有......”
太子一脚揣在孙邦肚子上。
“说,还有什么!”
孙邦吞吞吐吐道:“木塔,木塔的炼丹炉被毁了,里面所有的东西也不见了!”
太子的双手紧紧攥着,他随手拽过一个下人,下一瞬那下人便断气了,脖子歪倒在一边。
在场的人都立刻跪了下来,额头触底,大气不敢喘。
“好个裴朔,竟然敢明着来!”
说完,太子转身朝外走。
裴朔从行馆带走了暗十一,两人直接进了皇宫。
刚进御花园,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对着裴朔道:“太子已返回太子府。”
说完又匆匆离开了。
暗十一站在裴朔右后方。
“爷,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裴朔什么都没说,朝长信宫走去。
长信宫。
裴朔刚进来,裴佑便追了上来。
他将手搭在裴朔肩上。
“哥,怎么没有把两个侄儿带进宫,父皇那会儿还派人来问了!”
裴朔道:“他们刚睡着,等宴会开始时,会送进来的。”
原本裴朔进宫要带两个孩子,但是康儿那会儿哭的刚睡着,他便让暗十等着,等睡醒再带进来。
今晚是康儿和健儿在大燕皇室正式露面的日子。
良妃自从入冬后,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她正坐在软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见到两个儿子进来,脸上的笑容也明亮起来。
只是想到上次裴朔临走前说的话,她又不得不摆起难看的脸色。
裴佑杵了杵裴朔,悄声道:“看来母妃还气着呢!”
裴朔给良妃行了礼,便坐在矮凳上一直不说话。
良妃看他黑着一张脸,气性更大了。
“怎么?大过年的,你是来给母妃摆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