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心里这么抱怨,面上却是不敢这么说的。
毕竟,杨翠花再瞎,也能看出来,县太爷对林嫦儿这个小贱人,可不是他们早前认为的,受人之托,顺带照拂一下的情谊。
这个时候找她的不痛快,除非她不想把大妮子摘出来了。
杨翠花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面上还得跟林嫦儿说好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嫦儿你也知道,咱们乡野人家,家里要怎么,还不是当家的说了算?
“我也不瞒你,你家那些家财,我是一文钱也不曾过手,都是林厚德捏在手里。
“那些事儿,我一个妇人人家,我能想的出来么?”
林嫦儿暗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信她才怪。
林嫦儿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整个村谁不知道你们夫妻平日里连个口角都没。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你主动检举林氏家族,吴大人不是按例免了你的刑罚么?如今又把所有恶名推至林厚德身上,该不是又有什么新的盘算吧?
“再说了,即便那些钱都是把在林厚德手里的,你跟你的一双儿女,平日里难道不曾花销?”
吴清丰也道:“本官昨日为那些妇人做主和离,是因为她们既不曾参与,又被蒙蔽凄苦多年,本官这才网开一面。
“但你两者皆不占,且并无冤情,你若要和离,自行同你夫君商议,届时再拿和离书到官府备案便是。”
说罢,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杨翠花这辈子是泼辣惯了的,只真遇上硬茬她也不敢随意撒泼,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先行离开。
等她走远,林嫦儿跟吴清丰相视一笑。
末了,她道:“走了!”
吴清丰“嗯”一声,目送她离开。
杨翠花和离的事儿又闹了些时日,消息传回临水村,大家也只当听个笑话。
最后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还是叫她和离成功,便让林自溪跟了她,免于流行。
林嫦儿听说消息是还有些意外,只很快,吴清丰便让人给她送来一份誊写的和离书副本。
原是双方约定,由杨翠花跟林自溪承担所欠林嫦儿的所有债务,林厚德这才松了口。
不过,杨翠花脑子活络,跟林厚德和离当天,就同林自溪还有韩越去往省城,企图来个逃遁。
只,人还没出城门,便叫衙差给扣下了。
吴清丰也没怎么为难他们,什么时候还清债务,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宁海县。
韩越气不过,企图利用舆论给他施压,在外头造谣他沉迷女色,偏帮偏信,欺压百姓。
呼吁宁海县学子联名上书抵制他。
吴清丰连他面都没见,直接找到学政,痛斥韩越种种下作行为,趋炎附势,欺凌孤女,勾搭寡妇,私德败坏。
最后,这场闹剧,以韩越被赶出书院,剥夺功名,终身不得再考落下帷幕。
韩越不能再考功名,瞬时失去了价值。
他养尊处优惯了,真真正正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再无他用。
杨翠花看他越发的不顺眼,母女俩如今跟韩越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三人又没什么赚钱的营生,很快坐吃山空,卖了镇上的房子,回临水村韩家来。
人还没进村呢,就先被巡逻的汉子给拦下了。
当即有人通知林嫦儿过去要债。
三人卖掉镇上小院还没捂热的银子,不情不愿的还给了林嫦儿。
林嫦儿是个实诚人,当着他们的面,在小本本上记录,某年某月某日,于村口,还银80两之后扬长而去。
林厚德一家原本就是要被赶出村的,等林嫦儿收完债。
巡逻的汉子们便让他们离开,三人如何肯走。
韩越说:“林家被驱逐,关我韩家什么事?”
林自溪说:“我已嫁做韩家妇,跟林家早脱离了关系,村上不是还有好多户林家的和离妇?”
杨翠花帮腔,“就是,凭啥他们待的我们不能待?”
奈何汉子们软硬不吃,来来回回一句话,“林家的女婿也是林家人,村子里不收。”
有韩家人出来说情,汉子们只一个眼神,“要么当你们韩家没出过这个人,要么你们韩家也整整齐齐跟他们走。”
韩家人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就连韩越的父母也躲在人后当鸵鸟。
韩越跟杨翠花母女最后不情不愿的离开。
后头这些事都是去看热闹的妇人回去同林嫦儿说的。
韩越被禁考之后,之前在村里那些荒唐事就跟大风吹过一样,传到每个人的耳里。
虽是乡野人家,但也知晓礼义廉耻,对这种人,自然也看不上。
再加上,之前还有他跟林嫦儿的恩怨在,大家对他的感观更差。
如今,看他们灰溜溜的被赶出村。
各个都觉得好似替林嫦儿出了口恶气,就跟过年一般开心。
整个顾家后院,都是欢快的笑声。
“我说啊,做人,还是实诚点的好,看林家,韩家,不就招报应了么?”
“那是他们活该,好好的人不做,做人渣,咱们嫦丫头是他们能随便欺负的吗?”
“就是,叫他们从前欺负嫦儿欺负的欢快,现在尝到好果子了吧!咱们嫦儿也是有靠山的。”
“谁说不是呢!这就叫恶有恶报,往后他们三个人凑一起过日子,有的闹腾呢!”
“那也是臭味相投,就说那韩越,当初要不是见异思迁,感恩图报娶了咱们嫦儿,这会儿那不得掉进福窝窝里去了?”
“呸……什么玩意儿?就他?一个脏东西,还配咱们嫦儿,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哈哈哈……”
林嫦儿在前院都能听到笑声。
同住一村的韩家也很直观的感受到了大家伙遇上他们家时态度的变化。
从前,都是客客气气的问候,什么未来状元郎,家里需要劳力的时候,只消喊一声,左邻右舍,个顶个的抢在前头。
如今,别说帮忙了,便是路上遇见他们都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躲的远远的。
左邻右舍更是看到他们路过,便关院门。
韩家人自然知晓这其中缘由,同姓的本家,越发的看不上韩越的父母兄弟。
连自家人都暗暗孤立韩越家,他家里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
终于在某天清晨,有巡逻的汉子看到韩越的父母兄弟迎着晨露,挎着包袱出村,像是投奔外地的亲戚去了。
韩姓一支的其他人这才又觉得能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