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擦擦,别太担心了,有官爷在,不会叫那个老货赖账的。”
“她要是敢赖账,回头爹就把她家赶出村子,再也不要管他们一家了。”
话虽如此,但是几人心里面还是忐忑不安的。这么大一笔药费,即便陈家愿意赔偿,怕也支付不起啊!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官差他们身上,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只见何年拦住姜大山,拍拍他的肩膀,“起来说话,放心吧,今日这事我等管定了。一村之长,也是公职在身,岂容这个无知老妇随意以下犯上。”
一直沉默隐忍着的村长,此时脸上才有了些微变化。
姜砚秋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走至边上的茶座上倒了一杯茶,端过来给姜云峰,“村长爷爷,喝点水。”
“好,谢谢秋姐儿。”姜云峰笑着接过,一口气喝下了。
见着他把加了竹叶露的空间水喝下,姜砚秋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转头也给姜氏倒上一杯空间水,年纪大了,大悲大忧容易伤身,补点精气神。
“头儿,事实摆在眼前,就是这老妇伤人在先,为了抵赖不赔偿,还诋毁回春堂的名声,她要是不赔上医药费,就带回衙门让大人仔细审一审吧!”
其中一位官差说道。
何年点了下头,看向陈林氏问话,“你是要现在赔药费诊金呢,还是跟我走一趟衙门让大人来断断?不过得提醒你一声,张大人铁面无私,可不会看在你那什么罗家女婿和年纪大的份上,就对你轻拿轻放。相反,你伤人,该赔的银子不会少,污蔑回春堂的名声,这板子也免不了。”
上公堂,挨板子?
陈林氏脸一白,脚软得差点跌倒,事到如今,她是想不赔银子都难了,“不是,大人,就摔一下,哪里就得花五十两了?咱能不能商量商量?”
何年不悦,“穆神医都说了得五十两银子,难不成还能出差错?”
“不是,老妇不是这个意思。”陈林氏急得冒汗,慌乱中瞥见王大夫,她急忙朝他求情,“大夫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五两银子吗?这五两银子我付!”
反正她孙女发达了,以后还会有银子。
王大夫张口刚要说话,就被穆老抢了先。
“先前王小子说收五两诊金,那是以为你贫寒,自掏腰包帮你们垫药材。这种事情他没少干过,城里和附近村子家境贫寒的人都可以作证。别人都是感恩戴德的,就你不领情,还污蔑他。”
“我…我不知道啊,我错了!王大夫,求求你……”
穆老冷哼一声,“现在求他也没有用,回春堂惠泽需要帮助的贫寒百姓,而你不是。仗着有个有钱的孙女婿欺负人,还有脸面再占贫穷老百姓的便宜!哼!”
“对啊!真不要脸!”
“不能给她占回春堂的便宜!”
“污蔑回春堂,以后不要再让她进回春堂!”
“……”
“都住嘴!有你们什么事情!”陈林氏羞恼地吼了一嗓子,梗着脖子说,“五十两银子没有,只有五两,你们爱要不要!”
“谁说你没有五十两了?”
是罗思思来了,路上听南枝说了这边的事情,她就气得不得了。
到了这里,亲眼见到这一幕,她只觉得脸上烫得很,他们罗家怎么会和这种人搭上关系,也不知她的好兄长怎么被人迷了眼。
陈荷花慌了,南枝居然真的把罗思思给请来了。
“思思,你来了?”
罗思思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的贴身小侍女不悦地横了满脸堆笑的陈荷花一眼,“放肆,没规矩的东西,大小姐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小小姨娘配叫的!”
陈荷花惊得缩了下脖子,“是妾一时忘了,请大小姐不要和妾计较。”
“行了。”罗思思拂手,侧身朝姜砚秋行了一礼,“姜学子,家中下人无状,让你见笑了。”
姜砚秋微愣,罗思思平日行事正派,遇见时有几分客气,但不至于这么谦逊。随即,又想到应当是还以为她要入长公主的骑射营,才会这般。
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她浅浅笑着,“不妨事,只是有人仗着你罗家的势欺负人,所以请你过来问清楚。”
“这到底怎么回事?”
“哼,还能怎么回事!那老婆娘推伤我们村的村长,仗着有罗家女婿撑腰,非但不道歉赔偿,还污蔑回春堂讹人。更可恶的是你们罗家的小丫鬟仗势欺人,居然要我家姑娘给她跪下磕头认错!”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叫姜学子下跪的!”罗思思怒火中烧。
她身侧的侍女见状,抬手一巴掌甩向陈荷花身边的小丫鬟脸上,“不长眼的东西,尽给主家惹祸!”
那个丫鬟本来就被罗思思对姜砚秋的恭敬态度吓得发抖,现在直接被甩得歪在地上,哭啼啼地道歉,“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是我狗眼看人低,求姜姑娘原谅!求姜姑娘原谅!”
“行了,以后别再仗势欺人了。特别是你,陈荷花。”
“姜学子,放心,回去我就将她的所作所为告知我母亲,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王大夫,今日是我们罗家御下不严,回春堂的损失,我们罗家会负责的。请王大夫莫要见怪。”
王大夫摆摆手,“罗大小姐言重,这事也没那么严重。我们回春堂百年传承,行事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不会被她一张嘴说坏。今日受罪的还是那位伤者。”
罗思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村长一家子,眸光微动,走向为首的官差面前行礼,小声提醒道,“差爷,陈家人前几日刚收了我哥给的五十两彩礼,还收了我罗家许多礼,七七八八的算起来百两不止,不可能没银子付的。”
“五十两彩礼啊!”
“一个妾室居然这么多彩礼,人家娶正头娘子都没花这么多,这罗大公子还真是大方啊!”
“我看是魔怔了,前不久西街的赵老爷娶的侧室,比这还要如花似玉,才花了十两银子……”
罗思思听见大家议论,也在心中腹诽她哥,谁说不是,也不知她哥怎么回事,什么银子布匹都往一个妾室娘家送。
村长一家子听见这个,也是感慨不已,“原来收了这么多彩礼,难怪非要把闺女送去当妾。”
陈大媳妇没想到罗思思居然把这事说给官差知道,着急了,“罗大小姐,你……”
罗思思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十足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什么?难道本小姐有说错吗?”
见几个妇人还要掰扯,何年直接发话了,“行了,不必再浪费时间了,陈林氏,你究竟想要如何?是要随我们回衙门一趟吗?快一些,我们可没有功夫陪你在这里瞎耗!”
陈林氏舍不得银子,依然嘴硬,“银子花完了!我没有银子!”
“你们两个,把人带走!”何年大手一挥,两个官差上前,一人一只胳膊将人反扭了,就要带走陈林氏。
两位差爷可烦这种人了,下手可不轻,痛得陈林氏嗷嗷乱叫。
“别带我走,我赔银子,我现在就赔银子!”
何年一挥手,两位官差立即松了手。
“快些,别再耽误老子功夫!”其中一个差爷抬脚踹了她一下。
陈林氏又气又怕,不甘不愿地走向村长那边。
刚到他们跟前就哭哭啼啼起来,“村长啊,我昨天也不是故意的,现在家里真没有那么多银子,你知道的,我们一大家子要吃饭呢,你能不能看在老陈的份上,少给点?”
姜氏差点被她气笑,这会儿还有脸来讨价还价,“你一大家子要吃饭,我们一大家子就活该喝西北风吗?活该我家老头子就得受这个罪吗?”
“姜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一想到要白白掏银子给别人,陈林氏就心肝疼得厉害。
姜氏还要说什么,不过被村长拦住了,“行啦,那就看在老陈的面子上,你赔一半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就是搬出老陈来,也和我们无关。”
姜云峰说完,把头瞥向一边去,不想再看到她的嘴脸。要不是念在当初与老陈的交情,他们陈家的糟心事,他哪会一次次去管。
“一半?那不还得要二十五两?”陈林氏肉疼不已,还想压压价。
谢月梅不干了,“你什么意思,我公爹都愿意自己承担一半药费了,你还想得寸进尺?”
姜老二的媳妇也跟着往前一站,“你要是再赖下去,我们老姜家就冲着一文钱也不要的劲头,直接把你送进官府去,让你好好蹲蹲大狱去!”
谢月梅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问,“二嫂,一文钱都不要,咱爹这腿怎么办?”
“你傻啊,她敢去衙门吗?”
谢月梅看看纠结紧张的陈林氏,又看看虎视眈眈的官差,“行啊,二嫂聪明。”
“都是跟秋姐儿学的。”以前她连衙门都不敢随便提,现在发现秋姐儿用这个吓唬人挺好使的,而且玉泽县的衙门和别处的不一样,它不吃好人。
谢月梅咳了咳,又说,“陈大娘,你孙女都嫁入城里了,你咋还这么抠抠嗖嗖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陈林氏纠结的神色顿时松了,转头看了看陈荷花,满头珠翠,随便拿几个去当都可以值不少银两。
这罗大公子这么宠她孙女,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不能被送去官府。
“给!我给还不成吗?”
陈林氏想清楚了,从衣兜里掏出荷包,数了二十五两银子丢给姜氏。
转头和罗思思赔笑了下,喊了陈大媳妇和陈荷花走人。
罗思思身边的丫鬟瞅着四人走出去的背影,问,“小姐,不拦着陈姨娘吗?”
“拦着她们做什么,她又不是不回罗家了。”何必在外面丢人现眼。
姜大山见事情已了,又向官差行礼道谢,“今日多谢几位差爷为我们做主。”
“职责所在。”何年说完,向姜砚秋点了下头,领着兄弟们离开了。
不巧,罗思思瞧见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心间微讶,这个姜砚秋果然不是寻常农女,难怪唐瑗柠会一次次地栽在她手里。
见着姜砚秋过去村长那边嘘寒问暖,她也跟过去道歉,还给了三十两银子作为赔礼。
姜村长本来对她家来村里娶姑娘做妾一事不喜,此时也摆不出好脸色,只是客气地把银子推回去,“这事与罗大小姐无关,不必如此。”
姜砚秋也跟着说,“罗思思,收回去吧!无功不受禄,村长爷爷不会收的。”
“可是他们还差那么多药费,而且她们今日仗的是我们罗家的名头在外欺负人,我们也有点责任。”罗思思这话是真心的,算起来这姜村长受伤也与她哥娶亲有关,要是她祖母知道,肯定也会生气。
姜砚秋笑笑,“陈林氏那人的脾性不是一日两日那样了,只要你们罗家日后不偏帮她们欺负村民就行了。至于村长爷爷的医药费不用你担心,我姜家几个叔伯婶子都能干,不会短了药钱。而且我昨日刚领了奖金的,也可以帮衬他们。”
“也是,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罗思思收起银两,看向姜村长他们,笑着说道,“你们村可真有福气,出了姜学子这么优秀的人才。那村长爷爷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待罗思思他们走后,姜氏又愁眉苦脸起来,“怎么办?还差二十五两银子?”
一直默默看着的阿珩笑着说,“姜奶奶,别担心,阿姐昨日考核拿了头名,得了奖金,一定够给村长爷爷治腿的。”
“那怎么行,你们两个读书要花那么多银子,怎么能随便乱用!”村长家几人一致不同意。
姜砚秋凑近他们,低声说,“不碍事的,我这次奖金可是有一百两银子,若是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一百两!这么多?”姜大山都傻眼了,“原来姑娘家上学也这么有出息,回去就让咱家姑娘也上学去。”
谢月梅拍了下他的脑袋,“做什么美梦呢!你闺女才多大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