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可是实话实说!”小李子行到她身上,帮她梳理着如丝长发,“丞相大人生得俊美非凡,比皇上还好看,怪不得,连盛宁公主都喜欢您呢!”
云葶失笑,“盛宁公主眼界天高,又怎么喜欢我?!”
“大人还别不信!”小李子帮她将长发在头顶盘好,又取来那只云雨辰留下的银簪别住,“小李子虽然笨,这眼睛可是好使得很,盛宁公主只要是和大人在一起,眼中便只剩下大人,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呢,大人杀了南唐国师,盛宁公主却对大人不怨不恨,不是因为喜欢是什么?”
“哈……”云葶笑着起身,展开双臂任他帮她套上外袍,顺手拿过桌上的墨竹笛来塞入腰间垂着的笛套,“这个女人,想杀我还来不及,是绝对不会喜欢我的?”
“她真的想杀大人 ?”小李子纳闷地皱起眉毛,“那大人为什么还要让她走,不把她也杀了?!”
“政治的事情你不懂!”云葶抬手轻点在他的眉毛,“好了,小东西,别想了,这些事情你是想不明白的!”
“什么小东西,大人不也才比小李子大三岁,还做出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小李子皱着鼻子反驳道。
三岁?!
云葶抬头看向门外的晴空,突然心生感慨。
仔细算来,她到此处不过才就是月余,身边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从云家不讨喜的十三少到如今威风八面的一品丞相,她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心中却充满好奇。
南唐驿馆。
盛宁公主带着所剩不足十余岁的白羽军缓缓行出大门,目光掠过身后侧将手中那只黑色骨灰坛,也是面色微沉。
此番至大楚,本以为能将大楚国内搅得天翻地覆,结果她不仅损失了一位得力手下,而且还白白赠送给云葶一本《惊天曲》,却是输得彻底,唯一能够安慰的就是得到紫玉剑。
“公主,云葶来了!”身后,侧将轻声提醒。
盛宁公主转过脸去,果然见一匹红骑之上,云葶孝袍如雪,正向着驿馆门前飞奔而来,衣发随风飞舞,就是以她无比挑剔的目光看过去,竟然也挑不出她有何处不妥。
“公主殿下,云葶来迟了!”飞身下马,云葶笑着向她轻轻拱手,“皇上有孝在身,不能亲送,特让云葶来送公主出城,还望公主见谅!”
“十三公子乃大楚一品之相,您来亲送,已经是盛宁的莫大荣幸!”盛宁公主笑着向她轻回一礼,“没能与公子在棋盘上一决高低,盛宁总觉有些遗憾!”
“来日方长,云葶与公主一定还有再见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再决个胜负不迟!”
二个人,俱是话中有话,说的是棋,却又不是棋。
“公主,该走了!”身旁,一位副将轻声催促。
踩凳上车,盛宁人在车内,挑帘而起,“十三公子,会后有期!”
“会后有期!”
退后一步,云葶含笑而送。
南唐使臣团渐远,云葶骑上大红马,正欲入宫,就见一位程英急急地骑着马追过来,“十三少爷,学院来人,请您马上到学院去一趟!”
学院来人,这可是头一遭,云葶不敢怠慢,当下掉转马头,转回云府。
果然,远远就见二人,站在门口向着路上张望,一个又矮又胖,身子几乎要将特制的学院服撑破,一个却瘦高如竹,最小号的学院服仍是空荡荡地能再塞下一个。
云葶不用细看,也认出这二位就是茶字部里的两位师兄陆飞与青竹。
“陆飞师兄、青竹师兄?!”云葶飞身下马,“可是院里出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陆飞晃着大肚子摇下台阶,一把拉住云葶的胳膊,说到一半,突然又闭紧嘴唇,将她拖到一角,“小黑丢了!”
“什么?!”云葶顿时一阵头大,“怎么回事?!”
陆飞不好意思地垂下脸,支支吾吾地不肯再说。
青竹在一旁抿了抿嘴,“先生出门,我和师兄一早喂完小鸟本想到城中游玩,结果师兄一急之下忘了锁门,等我再去检查的时候,已经不见小黑!”
“云葶,你可以帮帮我们!”陆飞紧握着她的手臂,不停地摇晃着,“先生明天就要回来了,要是找不到小黑,明天就是我们两个的忌日了!”
青竹虽没有相求,一对眼睛也是满含希冀地看向云葶。
小黑是秋水长从西南的丛林里捉回来的双头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丹药原料,为了让这家伙长大,可谓是废尽心机,眼看着蛇要长成,却让两位师兄放走了,依秋水长的脾气,不杀人也要将这两个家伙扒一层皮。
“好,我就帮你们找找!”云葶翻身上马,“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二个立刻面露喜色,陆飞就吃力地爬上停在云府前门的马车,青竹扬鞭,三人就一齐奔向城外。
急急赶回学院,直奔茶字部药谷中专门为小黑准备的洞穴,云葶仔细地找了一圈,除了地上剩下的一些虫食之外,没有任何发现,看到挂在门上未锁的锁头,她无奈起身。
“你们两个,让我说什么好,这双头蛇身怀剧毒,你们竟然敢忘了锁门?!”
陆飞、青竹垂着脸,半声不吭。
云葶叹了口气,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用,当下将锁头挂回门环。
“好了,不要多说了,我们三个分头找,你们去学院内找,我去药谷方向!”走了两步,她突然又转过身来,仔细提醒,“记得,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可不想先生还没回来,你们就挂在小黑嘴里!”
转身,她仔细观察着洞穴四周,陆飞、青竹就奔向学院内寻找。
云葶从地上折一根灌木,翻开地上的青草,每一步都十分小心,向前走了片刻,终于发现一些黑色的粘液贴在草茎上,她也曾喂过小黑两次,知道这是那家伙留下来的痕迹,当下心中一喜,一边寻找着线索一路向前寻找。
穿过药谷,绕过玄鼎亭,她一路寻找学院后山,终于在一片生着芦苇的阴暗河道附近,发现了小黑。
那家伙懒洋洋地盘在芦苇丛中,腹部高高鼓起,显然是刚刚吞食了鸟蛋或者其他的东西,正在两头纠缠在一处休息。
这家伙速度一向敏捷,云葶好不容易才发现它,自然不敢轻易靠近,解开袍带,她轻手轻脚地褪下外袍,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向着那家伙靠近。
距离双头蛇小黑还有几步之葶,云葶正准备跳身用衣袍盖住它,耳朵却清楚地捕捉到不远之处隐隐有衣袂破空之声。
云葶疑惑转脸,只见一道黑影正从不远处的林中飞掠出来。
那人身形微瘦,一身玄袍勾勒出曼妙身姿,细眉凤目,挺鼻薄唇,冷艳妩媚,却是天下第一楼里的忍冬。
忍冬,她怎么会在这里?!
云葶心生疑惑,正迟疑间,忍冬的人却已经落在芦苇丛边。
“不要动!”云葶急声提醒,却为时已晚。
咝!
小黑只当是外敌来袭,两只蛇头齐齐扬起,如电一般咬向对方脚腕。
“呀!”忍冬慌乱躲闪,仍是被小黑咬中,猛地抬脚将小黑甩到半空,她右臂扬起,裹着黑色罡气的手刀立刻向着小黑凌厉劈下。
“住手!”云葶心中一紧,双足轻顿,人已经弹掠而起,手中白袍甩出,在空中卷住小黑,左手抓紧袍子,右手则迎住对方的手刀。
青色罡气溢出,迎住对方如墨一般的罡气,交接之间,发出一声如气体爆破的声响。
云葶退后一步,忍冬却连连退了三步才算是稳住身形,抬脸看到她,凤眸之中闪过一抹讶色,然后迅速转冷现出杀意,抬手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突然又身子一软,无力地倒在芦苇丛中,压倒已经泛黄的一片秋苇。
将衣袍系好,防止小黑再次逃窜,云葶点足掠过忍冬身边,扬手从腰带中翻开一颗常备在身的解毒药塞到她嘴里。
“快吃下,这蛇毒性很烈!”云葶迅速拉起忍冬的裤腿,从靴中拔开匕首,右腕轻转,就在忍冬腿上的蛇咬伤边开出两个十字刀口,暗红色的血液立刻就从伤口溢出,抬脸,她淡淡询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忍冬轻拍身上的空包裹,“学院里的丹青先生在楼里代拍的一些字画一时没有合适的买家,代托时间已到,我索性没事可忙,就帮着送过来了!”
此事,云葶也听说过,当下心中疑惑稍去,垂下眼去,帮她仔细地挤着伤口的血,“我先帮你把毒血挤出,以免毒入心脉!”
“辛苦公子!”忍冬嘴里道着谢,缩在袖中的右手间却已经闪出两道尖细的寒芒,随着她手指转动,两颗梭型暗器就出现在她的掌心。
缓缓坐直身子,她不露痕迹地将手移向云葶。
“云葶!”
就在她抬手做刺之时,远处突然传来悦耳的男声。
闻声,忍冬立刻将手掌缩回袖中。
思晔肩上负着包裹,从不远处缓缓行来,疑惑地来到二人身侧。
“这是怎么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冷冷地斜了一眼忍冬。
“忍冬姑娘被秋先生的小黑咬伤,我在帮她解毒!”云葶用刀从自己的中衣上割下几条布带,仔细裹住忍冬的小腿,“毒血应该已经清除,姑娘在这里坐上一会儿,如果过一会儿没有异样,应该就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