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她已经要消耗殆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补充精力,明天好以充足的状态去燕王府,应付这只暗怪鬼胎的老狐狸。
崖生回过神来,继续吃完手中骨上的余肉,看着身上溢出淡青色罡气的云葶,他墨紫色的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起身行过来,他小心地将手指伸向云葶身周的罡气,片刻又缩回手掌,几次反复,似乎是想要弄明白云葶这些光芒究竟是什么?
“这是罡气!”云葶动行完一个小周天,睁开眼睛,笑着向他解释道,“就是武者所使用的罡气,是由天地元气所转化!”抬起右手,她缓缓地在掌心凝成一个青色的气子,“你看,还能下棋!”
注视着她掌心如一柱水一样凝成棋子形的罡气,紫发男子眼中露出如孩童一般好奇的表情,伸过手指来,小心翼翼地向她的掌心戳去。
噗!
一声轻响,云葶手中的青色罡气竟然如气球一般被他轻易磕破,瞬间化成无形消散在空中。
云葶暗惊,“你也修行过罡气?”
要知道,那青色罡气看似脆弱,对于处于她品阶之下的人来说,却是坚不可摧的,崖生竟然只一只手指就将她的气子戳破,难道说他的境界还在她之上?!
“罡……气?”崖生轻轻地重复着她的话,脸上现出茫然之色,“我不……知道!”
“那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被燕王的人抓来,锁在药鼎里的吗?!”云葶继续追问道。
崖生想了一会儿,脸上就露出狰狞的怒色,“他们……打我……”
知道他必然是想起之前被虐待的经历,云葶安慰地抚住他的肩膀,“还有别的呢,在你被他们抓回来之前,你在哪里?!”
崖生茫然地摇头,云葶又追问他几个包括在何处长大,同伴在何处之类的问题,他也同样摇头,似乎除了名字和被打,他已经不再记得任何事!
知道再问下去没有意义,云葶停住话头,叮嘱雪与崖生了好呆在玲珑塔内,她则离开玲珑塔,重新回到房间。
果然,如她所料,几人刚刚吃过早饭,就有王府派来的管家前来相请,说是王爷已经知道新丞相临城,特别吩咐他过来相请。
云葶满口答应,于正去送管家的时候,她就一边继续吃饭一边向思晔开口道,“思晔,你可知道有什么玄兽皮毛是紫色的吗?!”
“紫色?!”思晔放下筷子,露出思索之色,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紫色的玄兽并不多见,我好像隐约跟师傅提起过,南海的一种鱼还有雪原内的一种紫狸是紫色。”
云葶轻轻点头,“那,你可听说过玄兽变成人形?!”
“你见到了人形玄兽?!”思晔眼中闪过愕色,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掩饰地一笑,“人形玄兽,我可是前所未闻!”
云葶听他如此一说,也没有再继续多说,玲珑塔的事情,是她绝对的秘密,就算是思晔也一样在这绝对之外。
思晔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也没有继续再追问。
白天的时候,云葶仔细向于正询问了关于雪原上的情况,于正听说她与思晔要去天罡寺,立刻就露出担心之色。
“天罡寺位于雪山之上,想要抵达此处,必须要穿过万兽林,虽然公子修为非凡,可是那里的天气非常恶劣,再加上四处出没的玄兽,到时候定然是危机重重!”
云葶点点头,这些事情她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没有信任的好向导?!”
出入险地,实力是一方面,经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思晔的野外生存经验基本可以忽略,她对万兽林并不熟悉,如果能有一个向导,对她们二人将有很大的帮助。
“此时并不是进山的好时节,不过如果公子执意要去的话,于正愿意亲自做您的向导!”于正挺直腰身,脸上露出属于年轻人的飞扬神色,“之前,未进镖局之前,我一直是跑单骠,论起对这万兽林的熟悉,只怕镖局之中没人胜得过我!”
云葶想了片刻,然后就点头答应,“好,那你就去准备准备,今晚去过王府,明日我们就出发!”
天罡寺要到雪山深处,一般的向导只怕是不敢去的,在这种时候,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也并不容易。
于正答应着离去,云葶就信步行出房门,来到对面思晔的房间,轻轻敲门却无人回应,她推门而入,房中空荡荡的,并没有半个人影。
云葶疑惑地退出房门,左右环视一圈,只见书房的门开着,她疑惑走过去,果然看到思晔正提笔站在书桌前,在纸上描画着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只见他笔尖之上淡银色笔意正一点点如墨水一般向着纸上流淌,随着他手腕移动,一只栩栩如生的雪狼就在纸上成形,在桌上,已经摆了几幅这样的画,只是画上的玄兽并不完全相同。
“在做什么?!”看他提笔休息,云葶好奇问道。
他的境界已经无需再以笔注意,直接意随手动就可召唤出自己想召唤之物,为何还要画这些召唤图?!
“马上就要入万兽林了,我想着画着图给你!”思晔转脸向她一笑,当下揭开面前画好的纸,继续向笔尖伸入桌上的砚台。
“反正有这位黄金境的画师在,我要这些何用!”云葶嘴上调侃,心中却自然地升起一股暖意。
看他画符,她也不禁开始手痒,当下拈了另一只笔,沾住硕台的朱砂,在纸上写起字来。
点、撇、撇、捺……很简单的一个字——火!
目前对于云葶来说,这是以她的境界能够写出的最好的字符,虽然还不够强大,却也很好用,至于召唤图,她能召唤的不过就是一些玄铁境以上的玄兽,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自然也不值得她去浪费自己的精神力和时间。
两个人,俱是专心致志地提笔写画。
偶尔在写(画)完一符的时候抬脸看向对方,目光相遇,便默契一笑。
眼看着思晔的脸色已经微有苍白之色,云葶当即放下自己的笔,探手抓住他的腕,“好了,这些已经足够了,不要再画了,到了这北方雪城都没有四处看看,岂不是要太虚此行,走,咱们现在就逛街去,我听说这里有一种冻冰吃的面,咱们去尝尝?!”
“就算去,也先收拾一下这些吧?!”思晔抬脸向她一笑,当下就收了桌子上已经画好的符,一一吹干然后仔细卷好,又将卷好的画装到一个长筒型的布袋中,束好口将布袋送到她面前,“那,收好!”
毫不客气地接在手里,收在衣袖中,云葶将自己写的火字符也一股脑地塞到胸口内加制的大口袋,立刻就拉住他的袖子,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行出镖局大门。
询问过镖局弟子之后,二人直奔燕城最有名的美食街。
终于找到传说中泡冰吃的面条,云葶立刻叫了两碗,也不介意外面寒冷,拉着思晔就坐到长椅上。
面条内泡了冰,冷得彻底,口感也就越发显得纯粹,酸、辣、凉……充满了味闻的刺激,两个人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吃面,看着对方缩成一团的身子,又不禁互相取笑一阵,好不惬意。
吃完面,云葶又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吃的,还弄了两串糖葫芦在嘴里咬,又买了这里出名的高梁酒,然后就拉着思晔上了城墙。
因为她的特殊身份,二人顺利走上城墙。
城墙之上,寒风越显凛冽,云葶飞身坐上青砖城垛,扬颈向嘴里灌一口酒,“思晔,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到这里来喝酒?!”
“因为这里足够高!”思晔笑道。
“哈……”云葶大笑出声,“不错,就是因为这里足够高,足够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要让全燕城的人都知道,我,云葶,大楚国的少年丞相,来了!”
今晚王府的鸿门宴,对方必然发难,云葶就是要让秦荣明白,她,他不能动!
二哥在城墙上喝完囊中的酒的时候,阳光也渐渐西斜。
“好了!”云葶跳下城垛,“我也该去王府了,你亦早些回镖局去!”
“我陪你!”思晔跳到她的身侧,语气很平淡,也很坚持。
“那些家伙很烦人的!”云葶笑着说,“你一定不喜欢!”
“我是陪你,又不是陪他们!”思晔也回他一笑,“你不是还要与我合作的吗,怎么能单独行动?!”知道他是担心她,云葶没有再坚持,“好,一起!”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下城池,大摇大摆地穿过被暮色染成金黄色的燕城大街,走向大街尽头那座华美的宫殿——燕王府。
因为城中常有商人来往,少年丞相的事情早已经是传得尽人皆知,甚至包括她的“断袖之好”!
二人在城墙上喝酒都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指点,这番走上街上,可是注目礼无数。
“那位白衣少年,莫不是就是学院后院的小先生?!”
“肯定是,你看他的脸,真的美若谪仙,也难怪丞相大人会动心,简直比翠红楼里的头牌还美!”
“翠红楼里的头牌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伎人,人家可是来历非凡!”
……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早已经被云葶收在耳里,她脸上平静,心中却在暗笑,这一番故意张扬的上街喝酒,就是想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她来了,如果到时候,她在燕城出了什么事,秦荣必然脱不了干系,担心思晔不悦,云葶悄悄斜他一眼,只见他唇边噙着一丝笑意,不知道是单纯听不懂,还是一点也不介意。
一步三晃,云葶穿过主街,来到王府前的时候,府中的仆人已经开始掌灯。
看二人气宇不凡,立刻就有仆人恭敬地迎上前来,“二位,找谁?!”
“麻烦通知燕王,就说云葶来访!”
下人们早已经听到风声,听云葶报名名字,又看她气宇非凡,骄狂嚣张,哪敢怠慢,当下恭敬地将二人请入院中,另有一人小跑着进里面去通报。
二人刚在厅中入住,茶才不过刚品了一口,厅外已经传来爽朗的笑声。
“云丞相,本王盼着这太阳下山可是盼了好久了!”
伴着这声音,秦荣亦已经大步从外面走进来,身后随着一文一武两个助手,套着宽袍的老者自然就是军师蔡青,身上套着描着诡异符纹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则是他的贴身副将秦灵。
秦荣今日套了一件墨色镶着金边的蟒袍,长发用金冠高束于头顶,举手投足间尽显着身为王者的霸道之气,对云葶,却是笑得很亲切。
“让王爷久候,云葶罪过!”云葶同样笑得很亲切,起身迎住几人,就仿佛是见到熟识的老朋友一样,“久闻王爷英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轩昂!”
秦荣轻挥手,“哪里比得上云丞相少年有为,我老了,以后啊,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出声,心中都清楚地知道对方不过就是说说客套话而已,只要有机会,会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撕成粉碎。
虽然早已经在昨天与蔡青交过手,在秦荣介绍蔡青和秦灵的时候,她仍是佯装出一副初识的姿态。
秦荣的目光转到思晔脸上,“这一位,一定就是学院后山里的小先生吧?!”
“不错!”云葶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小师叔思晔!”
秦荣正要开口,外面一个仆人已经恭敬地走进来,“王爷,酒菜已经备好!”
“好!”秦荣挥袖转身,带头行向门外,“我们到后面边喝边聊!”
几个人穿过回廊,行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华殿内。
殿外,已是初冬,夜凉如水,殿内却是温暖如春,穿行的侍女俱是套着单薄的衫子,行走间隐约可见薄纱之下身体的线条,有若弱风拂柳。
华殿之内,燕王郡中主要的文武大臣俱已到齐,看到几人进厅,立刻就起身向着燕王行礼,又向云葶和思晔道起赞美之词。
几人分主宾坐下,秦荣就双手捧起酒杯,隔空敬向云葶与思晔。
“这一杯,我敬二位,二位俱是少年英才,一位身握大权指点江册,一位身怀绝技傲视天下,能够与二位这等少年才俊同席而饮,本王真是三生有幸!”
云葶试过酒中无毒,才将杯中酒全部咽入喉中。
众人齐饮了这杯,秦荣就伸出双手,在空中连击三声。
顿时,两排套着粉色纱衣的女子就鱼贯而入,一队捧着丝竹琴笛等物,一队则臂上拖着长长的飘带,显然是舞者。
乐者齐齐跪于角落,舞者就在中间的红毯之上随乐而舞,抿腰弯身,尽显出诱人之姿。
不时有文武大臣以各种门头二人敬酒,云葶俱是来者不拒,甚至把不少敬向思晔的酒都接过来替他喝下。
秦荣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拈着酒杯,目光却不时地斜向阶下的云葶。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今晚尽与云葶把酒言欢,不让她看出马脚,他却仍是控制不住地将视线投入这个少年的侧脸,却见云葶醉意微醺地将头靠在思晔的肩上,对那些诱人而舞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看来,传闻不虚,这二人,果然是有断袖之谊。
秦荣在心中暗暗感叹,目光再次落在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云葶身上,“云丞相,这次不远千里赶来本王这燕北郡,可是皇上有什么事情,要您交待吗?”
“没有!”云葶用力一挥手,“我们就是去趟天……天罡寺,是学院的事,不是国事!”
又一曲舞罢,思晔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向主位上的秦荣抱起双拳,“王爷,云葶她有些醉了,我看,我还是先带她回去!”
“不,不回去!”云葶含糊地说着抓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将壶把塞到嘴边,倒了好半天不见酒出,立刻就将酒壶重重地摔在桌上,“酒,没了,王爷,上……上酒,这雪水酿得酒,就……就是不一样!”
“你醉了!”思晔皱眉拉着她,将她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走吧,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