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道:“我有这么差的人,刚来就喝醉了,还要家里人来送,你们两个是不是在逗我,兄弟,上啊,今天不把他们两个揍一顿,我们就别想回家了”
三个小弟“嗷”的一下就冲了上去,“噗通”“噗通”两下就是一顿胖揍。
如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
她的面上带着笑容,可是眼底的疑惑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韩擒抱和崔珏应付着三个人的打斗,却一直在暗中打量着如枚。
看着如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就明白,她是在质疑他们两个人的胜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开口,就让她自己去猜吧。
东边的屋子里,如枚的父母听到了一堆人在西边的吵闹声,都很高兴。
如枚娘道:“你看,有了两个陌生人,咱们兄弟三个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呢!”
如枚父亲也道:“就是,韩擒抱、崔珏想搬过来,我们都不太乐意。不过我觉得,还是让她搬进去比较好。”
“不说吃不喝,就是狩猎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勤劳善良的。而且,那天写对联的人都很兴奋,千恩万谢的。”
如枚娘用力的点了点头。如果他们在拍卖会上买春联,肯定比红色的要便宜,因为他们的字太好了。我虽然不识字,但也能看出他们写的很好。”
韩擒抱和崔珏都听到了如枚的名字,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哎呀,这两个家伙还真够热情的,对他们很是满意。
三个人一看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就来了火气,对着如枚道:“金子,你把那两个家伙绑起来,丢到大厅里。还不如和一只鸡一起过年。”
如枚笑了笑,站起来离开,“你俩去玩,我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做馄饨的时候了。”
崔珏一听到这话,立刻叫道:“稍安勿躁,还有一个多时辰呢。早点吃饭是不对的。不要再浪费这个时间了,不能再带绳索了。哎呀,你居然真的把我给揍了”
如枚收回脚步,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看着被富贵按在地上痛呼的崔珏:“你连手表都没有,怎么就确定还有一个时辰?”
崔珏大叫:“我没有手表,你快看,我有手表。”
“真的假的”如全等人惊讶得忘记了打人,问道。
富贵抓住崔珏的手腕,挽了挽衣袖,“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韩擒抱一把将贤良和阿全推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襟危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崔珏自言自语道:“这该死的东西……”
他连忙用术法将自己的腕表戴上。
崔珏又道:“你看看,韩擒抱身上也有一只,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12点了。”
如全抓住韩擒抱的胳膊,看了看手表,“嗯,确实是这样。”
富贵惊讶道:“我的天,这可是上海牌的,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看到你们穿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会是一直挂在胳膊上吧?”
众人都哈哈大笑,如枚也是一愣,赶紧凑过去一看,果然,那两个人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闪闪发亮的腕表。
他下意识地把灯给遮住了,然后就听到了贤良惊讶的声音:“嗯,有发光的东西。”
富贵也是一脸的羡慕,“你看,这都有日历了,还有周数。
如枚眉头一扬,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喃喃道:“这位京中的少爷,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下次再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人了”
事实上,自从穿越以来,他早就习惯了农村的生活,只是没有时钟和手表,让他很不舒服。
富贵看看两个人的表,左看看,右看看,又拿起耳朵,听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一副很是羡慕的样子,“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戴上一条手链。”
崔珏笑眯眯道:“到了第四天,你们两个就去见新娘子了,我们两个就把表拿出来,戴上,化妆一下。”
富贵和如全大喜过望,但还是有点尴尬,“这怎么行,太珍贵了,而且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是借来的,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怎么可能买的起?”
“怎么了,你不记得了吗,我在家里的时候,总是会四处借。家里有大半都是人家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带个表呢?”
这一回,贤良倒是很赞同:“你要借,也要找个地方,一来,我们的关系好,二来,我们可以借。而且,这也代表着我们有钱有势,这也是我们的荣耀。”
“好吧,一言为定。韩擒抱,崔珏,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将这块表借给他们,让他们戴上,让他们长点脸。”
韩擒抱了抱脑袋,说:“可以。富贵和茹权都是咱们的好哥们,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好。”
崔珏道:“好了好了,你就收下吧。谁想看就看,谁想摸就摸。”
如枚忽然道:“你们两个这么厉害,什么时候能给我家弄两个闹钟?不管花多大的价钱,我都愿意。”
他们家的确是要有个时钟,定时定时做饭睡觉,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而且,对火焰的掌控,对火焰的掌控,以及对火焰的控制,都是需要讲究的。没有表格,他也只是做个大概的判断,所以陶工的经验是很重要的。
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毁掉一块砖头。也就是说,如果火焰能够控制住,那么,有一个时钟,那么,失败的几率,将会降到最低。
这才是真正的经济利益,一口钟才十多块,怎么可能卖的出去?
崔珏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又看了一眼韩擒抱,“你是不是傻?韩擒抱住她,笑着说:“好,下次你回家,我就给你带两个闹钟。反正都是要买的,那就一起买吧。哦,把那条狗也带来,我们要在这里养一只。”
如氏三个哥哥和如枚自然是乐开了花,纷纷道:“要要要要要要要都要”
“怎么卖?”如枚问道。
韩擒抱着头:“至少有一百多个。你要不要,我要送你的三个兄弟?”
“我没买,我没买,我没买,我也没买,我要的是江军”
一群人“嗤”地笑了出来,其中崔珏最是不高兴,“瞧,人家都说女孩子要往南走,你倒好。他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还想送他这么好的礼物。浪费你的金钱!”
如枚抿唇一笑:“瞧你说的。
“他在那里修炼,一切都要按照时间来。他现在可是团长,每个团长都有自己的表,什么事都要向上面请示,这不太好吧?”
“而且,也许他手下的几个副营长和连长,都有一张表格。他还没有,这就更丢人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还买了一只野兔,还挖了一口井,我当然要送他一块手表。”
“不要忘记,那口水井,还是他给你送来的。你看看,人家走了,你们两个还沾了人家的光,给人家买块手表,怎么也得出点力啊”
“话可真多”韩擒抱冷笑。
崔珏又道:“不错。还不是为了让姜军难堪,你还没有嫁给他,你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
“你去给江军买一块手表。这么多年来,他送了我们不少银子。”
如枚俏皮道:“几个兄弟,可有异议?”
“没意见。”三个人同时点头。
“一百块,你不介意吗?”
“不心疼。”三个人同时点头。
他们家的银子从何而来,都是如枚一手操办的,开窑的主意,又有了开窑的资金。
再说了,这只野兔也是姜俊花钱买的,一百多元的手表,没人会反对。
如枚点头道:“行,成交。等你离开的时候,我会给你的。回头我再买两个闹钟和一个手表。”
崔珏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给我银子就行了。韩擒抱可不会做这等小事,呵呵。”
这时候,如枚的父母也走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吵?”
如枚忙道:“我让崔珏帮咱们采些吃的去了。我是说,我可以给江军买一只手表,爸妈,你们觉得呢?”
两人都吓了一跳,如枚娘连忙道:“我知道你该给江军买手表,但你上哪儿去找这么贵的手表,我们自己买吧。”
现在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但要门票,还要找人帮忙,而且要排队。
如全拉住崔珏,道:“母亲,您看,这里面有崔珏、韩擒抱。他们两个肯定能弄到,枚子还让他们两个给咱们买两个闹钟和一只表,江军是不想在下属们面前丢脸”
如枚父亲点了点头。他应该有手表,做什么事都是按照时辰来的,不像我们,只能对着阳光生活。”
崔珏和韩擒抱手上的腕表,如枚的父母当然是眼红的。
一听离午夜只有半个时辰了,她更开心了,笑眯眯地道:“你看,这钱花得多好啊!没有这块手表,我们怎么能提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饭,我还以为是什么时候开始做饭了。”
如枚见一家人都答应了,这才松了口气,眉梢一扬,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买的都要买。否则,这么大的院子,这么漂亮的房子,就这么空着,实在是太浪费了”
崔珏说:“你也该好好装修一下了,不要再在这里放什么家禽了,你瞧,这屋子里都是臭味,多难看。
“至于你的兔子,我想早就把它们甩在后面了。后面这么大一片地方,我们可以把院子围起来,建个屋子,让那些野兔在里面打个坑什么的,哎,总比在咱们院子里好,一到夏天,味道会更好。”
如全道:“是啊,剪个头发,满屋子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进了锅里,嘴里还塞满了兔毛,多难看啊,还是开个小门吧,咱们就是过日子,兔子厂就是兔子厂,分开多好。”
如枚道:“我也想过,但一直没有时间。而且,这里有一百多只野兔,两个山洞还是没问题的。”
“等春天来了,孩子多了,我就受不了了。如果不把它们隔离开来,我们也承受不住,它们会在山洞里互相践踏,生病的。”
富贵也道:“对呀,咱们家前头的房子建完了以后,你可别着急修前门的围墙。要我说,我们应该先建一堵墙。”
如枚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在屋顶上盖上棚子,用隔板隔开,每只大一点的野兔都要单独饲养。而且还很整洁,不会感冒的。”
“到了那个时候,就能分辨出是什么人了。否则,等他们的后代都是兄弟姐妹的话,那我们的血统就会变差。”
听着如枚这么年轻的女子说要交配,众人也不尴尬。
如枚娘刚要阻止,却被众人议论开了。
崔珏是个热情的人,立刻问道:“这事你应该去请教一下高手,你的课本上怎么说,你可不能把那些能赚大钱的事情弄砸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当然,我虽然不能说是高手,但也算是高手了。不过,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母亲在我这里也算是有点本事了,金环加入后,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等我到了秋季,二嫂就能跟我们一起生活了。”
“要我说,咱们还是去找二嫂,让她帮忙照看一下那只野兔吧。等她学会了,第一时间就能用上。”
如全沉吟片刻,道:“要想把她养好,我觉得,我们可以在送礼的时候,也送些野兔过来,帮帮忙。否则,我们每天都要给他们送点银子和食物,这要多久才能攒够?”
贤良赞同道:“正所谓,给人一条鱼,总比给别人一条鱼好,让他们自己去喂野兔吧。做点小生意也好,做点别的也好。”
“她哥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过,如果二哥能让她成长起来,她一定会成为我们家族最大的礼物。”
韩擒抱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山鸡,我们也没办法养活,没准那天什么都没给你,你二哥他们就只能靠着这些山鸡吃饭了。”
这个新姑爷,身份尊贵,如果不送点什么,那就太尴尬了。
这些山鸡这些日子都没死,全靠阎罗王韩擒抱着。
如果他们死了,嫁到新娘子那里,富贵和如泉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如枚瞥了一眼韩擒抱,又对着如全道:“另外,金环家那边,我们也可以给他们一些野兔。我觉得,二哥和三哥的儿媳,也是这么说的,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一视同仁。”
“送的也要一样,免得他们嫁过来,我一开始订的聘礼,就能看出两人送的不一样。你得到的越多,她得到的越少,你就会对父母和哥哥发火。”
如枚娘望着如枚的父亲,接着如枚的话头道:“那是当然,一个儿子,一个儿媳,都是一个女婿。我与你父亲又岂会徇私?”
“要说养殖,金环可是如今的专业人士。她跟你的姑姑一样,都能做到这一点。等我们的队长来了,我们也不用跟着他了,我们可以在家里养兔子,赚更多的钱。”
如枚的父亲终于插话道:“对,你说得对。在地里干活,既辛苦,也赚不到什么钱,还不如在家里养只野兔,在窑厂里赚钱呢。今后我自己下地干活。家里和窑厂,我是没办法插手的。”
“把好东西和礼物,送给队长和大队书记,让他们不要着急,我们两个都能省点钱。贤良,你带着东西,给他们两个送过去。”
如果枚的父亲是个老人,年纪比队长和队长都要大,那就不太好了。
贤良作为如家的长子,最适合由他出面。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拜年还是送礼,都是合情合理的,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众人都应了一声,又要多说些什么,如枚忙道:“母亲,我们先吃点东西,让他们在这里聊天。”
如枚娘忙道:“你看,我差点把我的话给忘记了,谢谢你的提醒。”说罢,她便带着如枚进了厨房。
只有几个大老爷们还在聊着天,但如枚却没时间搭理他们。
今天是真正意义上的除夕,除了饺子,还有蔬菜,哪怕是深夜,每个人都精力充沛,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所以,她像个母亲一样,在大鼎中熬着饺子,趁着空闲,做了两道小菜,配上两道热菜。
十几分钟后,四盘一盘菜就摆在了桌子上
如全等人也都不吭声了,吵吵闹闹地端起酒瓶,端起碗,端起碗筷,一顿热腾腾的团圆饭就这么开始了。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如枚父亲端起了一杯酒:“这一年,我过得最好,兄弟们,干了”
所有人都说了一些祝愿的话,并且每人都干了一杯。
贤良,富贵两人立马起身,“我们要开炮了”
崔珏和韩擒抱都起身:“我们过去看看。”
“我也去”如枚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爆竹早就被拆开了,悬挂在了大门上。
等大家都来了,就用一根火柴点燃,“噼里啪啦”的一声就烧起来了
地面上铺着红色的鞭炮,代表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铺在雪地上,煞是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被如家的烟花给感染了,邻居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也都跟着放起了鞭炮
厨房里冒出了炊烟,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空气中弥漫着烟花和饺子的香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大人们的欢声笑语,整个村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韩擒抱眼睛半睁半闭,抬头望天,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过节。”
崔珏推了推韩擒抱:“你胡说八道什么,没在这里过年,你不会是在做梦吧?”
韩擒抱再次嘟哝,“太棒了,让人舍不得回家。”
崔珏不乐意了,“你还剩半月,我三五日就要离开,你倒好,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气死我了。”
韩擒抱的话还没说完,厨房里的如枚娘已经叫了起来:“小家伙们,烟花停了,快回家吃晚饭,不然会冷的。”
众人这才笑着走过去,又开始吃东西
一餐吃的很开心,大家都很开心。
忽然,如枚妈妈展颜一笑,说道:“好啦,一帮小孩都已经大了,那些让你不好意思的事,我就不说了。他爸,快给我送红包。”
所有的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欢呼起来。
崔珏眼睛一亮,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惊讶道:“哇,这是要送我们红包吗?”
如枚抿着唇,“你是不是也听到了,我妈都说了,让你做我们的。你是我们家的人,自然要给我们一些红包。”
事实上,在农村,给红包的人,都是不满十岁的孩子。这一次,若枚家给了他红包,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再说了,这大半年来,儿女们都很努力,家里的经济也很宽裕,给他们的钱,都在他们的口袋里,他们只是图个开心而已。
贤良已经离婚了,但是她还没有嫁人,所以,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份。
如枚也高兴坏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老爹手中那一叠厚厚的红包,又想看看那袋子里装了多少。
如枚的父亲微笑道:“都是你母亲出的点子,我也是觉得,儿女都长大了,再给他们送礼物,恐怕会让他们为难。”
富贵连忙说着:“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父亲,您想要什么,我就要什么。兄弟们,你们要是不好意思收的话,都给我好了。”
大家都笑了。
如枚的父亲微笑着,先将手中的一个红包送到如枚面前:“这一年我们一家人能有今天,全靠着枚子和她出的点子。”
“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不宠着?所以,我会优先把红包送给她,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纷纷大笑,“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如枚笑眯眯的收下了红包,眼眶都红了。
这还是他两世为人,被长辈送来的压岁钱,让他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她怕自己一哭,就会倒霉,赶紧忍了下来。
“谢谢爹,谢谢娘,谢谢几位大兄弟。嗯,韩擒抱,崔珏,我很开心,很开心。”
她没有哭,只是喉咙一堵,说出这句话,就带着几分哽咽。
众人都是一愣,如枚娘连忙道:“你说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谢我。”
“行了,这东西你快收下吧,省得被你那三个兄弟抢了去。”
虽然大家都听懂了,但还是忍住了。
想到还有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她就要出嫁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中都有些难过。
饭桌上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就连一向话最多的如权,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韩擒抱和崔珏对视一眼,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如枚身上。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但是并没有哭,反而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这让他们觉得很不自在。
如枚的身世很诡异,她的阴阳眼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谁也说不准。
她从来没有承认过,甚至连家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时而无忧无虑,时而忧心忡忡。
从她之前的话语来看,这明显是一个陌生人在谈话,完全不象是如家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多年的老人。
他的语气,更加可疑了。
如家爸妈三人当然没想到这一点,如枚自幼在家中长大,十多年来也没怎么来过镇上。
他完全猜不透如枚现在的处境,还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随口说了一句。
韩擒抱和崔珏可不这么认为,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原本的灵魂。
韩擒抱忽然道:“行了,不说这个了,快把你的大包小包发给如全,我觉得他的哈喇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一次,他又开了个玩笑。
如全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快拿来。崔珏赢了我所有的钱,我可没有那么多钱,到时候所有人都来了,你就别找我了。”
如枚的父亲微笑道:“让开。第二个拿到礼物的人,应该是你母亲。”
如枚夫人也被吓了一跳,她看到男子粗犷的大手上拿出的红包,心中既是感激,又是尴尬。
嗔道:“怎么能在这么多孩子面前做这种事,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想要什么礼物?”
富贵一把抢了过来,“啪”地一声扔到了她的手中:“咱们家最应该得到奖励的人,你每天都在田里干活,多谢了。”
不知是哪个人,忽然鼓起了掌,“啪啪啪”,所有人都笑着鼓掌:“拿着拿着”
如枚无奈,只能握在手中,道:“真是”她嘴上骂着,面上却带着笑意。
如枚的父亲又将一个红包递给韩擒抱,又递给崔珏,“在我家过年,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麻烦你们做些肉食和鸡肉了,算是我们一家人的一点小意思。”
两人喜滋滋地接过,崔珏拍下手道:“那行,回头我争取把如权打得落花流水,哈哈”
韩擒抱将红包揣进怀里,笑眯眯地说:“你一家子都是好东西,一定会有好结果的。我是认真的”
第一天,大家都早早的起来了。
如枚的父母悄悄爬起来,进了灶房,做了一顿饺子。
这一次,他们要做的就是包粽子,还有就是要送给村子里的一些比较亲近的老人,以示对父母的孝敬与祝福。
如家要给三家人送礼,分别是二爷爷家、梁婆婆家和队长家。
既然他已经邀请了他的老妈,给他做媒,自然是不会来的。以往都是二叔和梁老太太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权是最先被叫醒的,他和富贵还有贤良三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听到要给他们包饺子,一个个都醒了过来。
如枚娘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多休息一会,让三弟自己去。一会你们两个就起床去吃晚饭吧,我见韩擒抱、崔珏他们还在睡觉,而我的枚子还在睡觉。”
如全并不埋怨,匆匆换上新衣新鞋,出门梳洗。
韩擒抱和崔珏早早就起来了,正在旁边的屋子里舒舒服服地睡着,没有起来。
在中原农村,送粽子是一种习俗,通常都是送给家里的老人。如家没什么亲戚,都是从村子里最年长的二叔公那里寄过去的。
之前他们家很穷,所以有时候会送礼物,但现在,他们决定送礼物了。
茹权捧着一大盆的饺子,快步朝二老爷家走去。
路上,遇到了很多人,都在给他们分发着饺子,大家都很开心,互相打着招呼。
谁知,还没走到二叔家里,就遇到了向菊姐,两个人一见面,都吓了一跳。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当他是去给被关押在大队里的香菊姑娘吃的,冷笑道:“你妈让你妈让她吃三天,你不肯”
香菊兄怒道:“这是我舅舅的。我母亲三天不吃东西,你们全家都得饿肚子,行吗?”
湘菊家里有两位叔叔,向菊哥就是他们两家的人。
既然是队长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违抗。在这个年代,什么队长啊,什么大队书记啊,那都是地头蛇,说杀就杀,说杀就杀
如全气得一跺脚,“妈的,大过年的,你想死吗?”
有路人赶紧将他们拉开:“住手,大过年的,你们在做什么,快去快去,不然包都要掉下来了。”
如权也不是吃素的,对着向菊哥的后背吼道:“你|他|妈的,你要是还敢龇牙咧嘴,信不信我杀了你?”
向菊哥转身就是一顿臭骂:“如全,你个王八蛋,老子不怕你!”
如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群人一把推开:“好了好了,他妈还在看守所里,大过年的,你就别抱怨了。”
如全这才悻悻离去。
到二舅家里时,正好碰到同样要给二舅包饺子的金竹:“茹权大哥,您也在这儿呀!”
“嗯。”陈曌应了一声。如权给二大爷盛了一大盆的水饺,又问起二大爷的身子,一听还好,立刻道:“好极了!这么凉的天气,不要总在外面晒,屋子里暖和。”
二叔的儿子很是开心:“我还以为他病得很重呢,没想到前些日子还好。我说他临死前的最后一搏,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如权连忙道:“二叔没什么大碍,就是人老了,没什么力气。
说起来,这还要归功于崔珏。
不是说,很多人都可以在新年里活下来吗?
郎舅俩回去的路上,如全好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金柱捧着一只空碗道:“我妈说,二叔还要替你和我妹妹守着。而且,今年他们家也有钱了,做的肉糕也不错。所以,我才会将它送给你。”
“嗯。”陈曌应了一声。如全点了点头,道:“二叔每年都会给我们算一卦,我们也算一把老骨头了。”
金柱笑道:“我们在窑子里干活,我姐姐也在,不然我们怎么过得起这个年?”
听到金环,他才想起什么,冲金柱道:“好吧,我先跟你说一句,我周四就过去。”
“咱们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可我妈就是怕她太忙,没空跟婶子说。你和金明在这里等着,哈,回头我会把好吃的送给你们的”
金柱立刻咧嘴一笑,一口一个“姐夫”的喊着:“我妹妹在家里织鞋子,瞧这尺码,咱家没一个人用得上的,只能是你了。”
“我父亲说过,女人要嫁人,果然不假。你什么时候能娶我妹妹,我和金明就不想看到新鞋子了。”
如全与他相熟,倒也不扭捏,道:“我排行三,怎么也要等二弟成亲了再说。而且,你妹妹还这么年轻。那就等着枚儿结婚了,我估计要到来年春节才行。”
农村人结婚,大多都是大半年,很少有超过一年的。
一年有好几个节日,女方有婚礼,女方也要送彩礼,到了年底,女方一家要送很多礼物。
于是,大多数人都约好了,半年之后,就结婚。
不仅能省去很多麻烦,还能给家中增加一个劳动力,还能让老爸老妈完成一项工作。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金环的后院,金柱招呼道:“如权,来我家坐坐。”
如全摇摇头:“我还要给梁老太太带个馄饨呢。正月十四的时候,他就来拜年了,现在还没回来。我这两天都在家里,你们随时可以过来玩。”
大年初一,就是过年的日子。
不过,来的都是自己的亲人,不是自己的亲人,自然不能随便上门。
初五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了,邻里之间,都是互相拜访。“破五”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因此,金柱只是随意发出邀请,而如权自然不会同意,两人迅速分道扬镳。
如一家人,如枚已起床。
他一进门,就端起了饭碗道:“怎么这么晚回家,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让二哥到梁婆婆家里去了。我们老大,就是在村书记家里。快去吃点东西。”
早餐很简单,连做饭都没有。
下了菜,做好了,拿了起来,放在大铁锅里,谁醒了,就自己去拿。
面盆下面就是汤团,要喝酒很简单,只需要端起一个篦子,舀一勺就可以了。
地下锅下面还有些余温,因此,今天做的饺子,放到下午都是热乎乎的,睡觉的人也不需要再热一热了。
他边吃边说:“走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还好不凉。
说话间,韩擒抱着崔珏走了进来,崔珏笑眯眯的道:“咦,这么早出门,怎么不带点礼物?”
如全打趣:“你们两个懒货,来的正好。”
韩擒抱着他:“你是不是遇到你未来的妻子了,你看你脸色红润,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我都说你是骗子了,你怎么就确定我遇到了金柱?”
如枚拿着包子的手一颤,手里的包子都落到了碗里,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这家伙果然是个行家,怎么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听到了如泉的声音,果然是金环家族的人!
韩擒抱哈哈一笑,“不用问了,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们的交情很好。尤其是二叔一家,他们可是很讲究日期的,你和金环的婚礼,必须要到他们家里看看。”
“金环夫人肯定是派了金竹和金明来给她吃的,现在大家都在往外跑,遇到她们也不奇怪。”
崔珏闷笑一声,叶子晨也是一脸的无奈。
如全怒目而视,“哼,就算你猜对了,那我也不会和你打这个主意。”
如枚上前,将粽子往桌子上一摆,道:“没有菜了,两位先吃腌菜,我去倒些醋,蘸一蘸。”说罢,向韩擒抱使眼色。
韩擒抱老神不动地看着如枚,丝毫没有愧疚之色。
如枚一咬牙,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扬长而去。另外一只还没有拿出来,嗯,应该再加点醋。
三人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聊着今天的天气,“应该会吧,第一天不下雪,就不像是春节了。还好,这里一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如枚摆好饭菜,这才转身离开,“中午要吃什么,你先告诉我哈。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还没到,我就不让你做了。”
崔珏忙对着如枚道:“我是说,你的手艺很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韩擒抱踹了他一脚,骂道:“狗腿子”
如全笑眯眯的说:“今天是第一天,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们就等着吃饭吧。”
韩擒抱着他,“金环的手艺真差,等她嫁人了,你就别想吃了。”
崔珏点了点头,“也对,一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人,还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这大半年来,我家有钱了,吃的也多了,手艺也慢慢好了。”如全胸有成竹道:“既然是我家里的人,自然要好好学习,好好练一练,金环也是迟早的事。”
说话间,贤良与富贵已经将扁食给端了回去。
如枚在院子里,还没进大厅,就赶紧去帮弟弟妹妹们包了饺子。
如枚拿着一个空的碗,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又给自己盛了两个小碗,“大哥,二哥,快吃饭。”
富贵向梁家人道:“初四到薛枚府上。”原来,她让他来,不仅仅是为了给他包饺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贤良不但把水饺送给了队秘书,而且还送给他一坛好酒,说道:“这是我们两个知识青年从北京带回来的好酒。”
他这么一说,既要照顾如家,又要照顾两个知青
老支书高兴地把粽子和美酒都收下了,贤良的使命也就圆满了。
贤良走到桌前坐下,“我怎么听到你和香菊的弟弟吵了一架?”
如全摇摇头:“我们在半路遇到的,有些口角,没什么。
饭后,如枚正在灶房梳洗,与其他男子一起外出观兔。
今天是第一天,当然不能干活了。
他不但什么都不做,还得用剪刀将所有的东西都包在一起,以求好运。
于是金环就在家里缝鞋子,结果被金环母亲骂了一顿:“大一的孩子还惦记着如全,你也该早点把你嫁给他,免得他看到你这么伤心。”
如果她不觉得闷的话,那就好办了,正好大队里有个节目。
在这个年代,剧本自然是要演的。在大队里,有宣传部,文工队,全是干这种事的。
因此,虽然是新年,但他们并没有休息,因为他们不会在意季节和季节。
晚饭后,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就约好了一起去剧院。
但如枚觉得无聊,她在电视上见过一部样板戏,那场面太夸张了,让人不忍直视。
如枚的父母一年都在忙碌,哪有时间休息,于是如枚便将两人送了过去:“好了,我在这里看着。午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先回去吧。”
谁都知道,如枚不喜欢外出,和村子里的女孩子们也没什么交情。
金环是他唯一的好友,如今却是他的新老婆,连过年都不敢来。
于是,他就把她当成了一个人,一个人无聊,一个人不想去。
几个人,连韩擒抱、崔珏,都兴高采烈地出去看热闹了。
光收拾一下家里的卫生,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这么多人吃饭,又要照顾八个大人,要准备的东西可真多。
一屋子新房,都要布置的漂亮些,如枚一人在家中,倒也有力气干活了。
另一方面,她也想摆脱所有人,离开村子,前往自己的祖地。
不是有一些邪魔在侵占我们的祖先墓地么,现在就让他们知道厉害吧。他是担心自己晚上走不了。
如枚取出一张黄色的纸张,咬破中指,挤出鲜血,在上面划了一道又一道的符箓,然后取出秦半两,开始加固。
见时间到了,他又换上一双破旧的布鞋,将自己的小物件塞进口袋里,这才匆匆出门。
院里各家都有人,看着如枚步履匆忙,倒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进了窑口。
如枚为了避嫌,故意绕了一圈,出村西边。出了村子,一路向村子东边走去,那里就是如家的墓地。
这里只有一座坟墓,和他的外公外婆葬在一起。
你看,昨天爹娘烧掉的那张纸,几乎都被风卷走了。
他跪了下来,拿出一张黄表纸,念了几句咒语,然后猛地往墓碑上一按。
生怕没有效果,又将腰间的木剑取了下来,用力的往地上一扎,口中喃喃道:“快!”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如枚也能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应该是那只厉鬼被困在了房间中。
如枚手抚着胸口的三块秦半两,起身对着那座坟大吼一声:“我知你能听见。这里是我们家的墓地,不是你们这些畜生可以染指的,赶紧滚蛋”
“拿了我的钱,还骂我父母,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我已经把你的魂魄都打没了,我还弄死了好几个厉鬼,不相信的话,我晚上会找你算账的。”
等所有人都下班回去的时候,如枚已经在家里做饭了。
今天是第一天,当然要给自己一个好的开始。
于是,如枚不但做了一大盆的白饭,而且还做了八道菜。
如枚的父母并不是很赞成。
八是发号,实际上是后来传到了南方。
现在的北方,很多人都不喜欢“八”。在他们看来,八字代表着“疤”,代表着不祥。
因此,正式的宴请,一般都是九个人,八道菜一个汤。凑够九,不但是最大的,还代表着天长地久。
父母当然不会说什么,但如枚却是心知肚明:“这是酸果汤,生意兴隆,你们多喝点。如果没有,那就自己去拿吧,不用端汤哈。”
事实上,大家都不关心这件事。
现在的人,连盘子和盘子都用坏了,还舍不得换。那么,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碗碟?
如家的菜很多,好在日子好过了,如枚也在宴会上买了一些。他原本还打算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个鱼头,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崔珏吃饱喝足,擦擦嘴道:“不虚此行哈,今天的饭菜太美味了,让我想起了天堂”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韩擒抱住,一脚踹在地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说漏嘴,说出了王母的事情。
富贵附和道:“是啊是啊,枚子做得更好吃了。这以后结婚了,我们家里的伙食怎么办?”
如枚娘怒极反笑,“你看,你这是在说我做饭不好。你要是有能力,就让你老婆学着点,我们这辈子都不愁吃不完。”
“你和如全,下次见到金环的时候,告诉她一句,让她多和你姑姑学习厨艺。”
如枚继续道,“老金媳妇的手艺也不怎么样,不如让金环跟着我,三哥,你说是不是?”
他淡淡道:“我不在乎,她想来就来。而且,过年的时候,你也让她和你一起养了一只兔子。”
“嗯。”陈曌应了一声。如枚道:“废话,她既然是我的儿媳妇,自然要来,而且,工资也要提高。等她进门,陪嫁的钱也多了,两个人都有面子”
“多少合适”如枚娘道。
如枚道:“就是十五个。金环的生意很多,但也不是只有兔子。有她在,我什么都不用管,我们两个一起干。如果过年的时候,能让雪枚姐姐偶尔来坐坐,那该多好。有了这片萝卜地,我们三个肯定能种出好东西来。”
众人哄然一笑。
如枚的父亲对如枚娘微笑道:“男人嘛,力气大,你看,有两个丫头在,我们就不用干活了。”
“是啊,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个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贤良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