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倩兮心急如焚,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正当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束手无策之际,突然间,遥远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人头——是冷彻!他终于冒出水面了!
不过此时他的呼吸显得异常急促和猛烈,相较于之前的几次潜水更为艰难。
木倩兮那颗原本高悬着的心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落下,就看到冷彻突然之间像是用尽全身所有力量朝着岸边快速游来,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正追赶着他,只一瞬间,水花四处飞溅开来。
木倩兮倏地瞪大了眼,脸色苍白,紧接着不顾自身安危急忙蹲下身来伸出手,想要赶在冷彻即将上岸之时拉他一把,心里紧张地祈祷着他一定不要出事!
很快,冷彻游到了岸边,伸手紧紧抓住了爬梯扶手,抬眸却看到了她近在咫尺。
他神色焦急地说道:“木倩兮!快走开!离水面远些!”
话音未落,突然之间,一只苍白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手猛地从水中伸出,死死抓住了他刚离开水面的脚踝,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冷彻神色一凛,朝水里猛踹几脚,但那只手却如同铁钳般牢牢夹住他的脚踝,纹丝不动。忽的,更多鬼手纷纷冒出,紧紧抓住了他另一只踩在爬梯上的脚。
刹那间,数只鬼手一齐发力!猝不及防之下,冷彻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身子急速下坠。他的身体重重撞击在爬梯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险些被重新拉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幸亏关键时刻双手紧握着扶手,才使得自己只是悬挂在半空中,避免落入虎口。
然而此时此刻,他膝盖以下已经完全浸入了水中。
眼见形势危急,木倩兮不知哪来的勇气,抓着爬梯扶手,毫不犹豫探下大半个身子,仿佛忘却了对水的恐惧。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手中的平安符,义无反顾朝着缠绕在冷彻大腿上的鬼手猛力挥去!
“我草拟吗的!敢扒拉冷彻裤子!给爷死!”
只见被平安符划过的那几只鬼手如同遭受烈火灼烧般,迅速缩回水中。
冷彻趁机抬脚猛踹,双腿挣脱了束缚,重新踩上了爬梯。他一只手臂抱紧木倩兮探下的半边身躯,另一只手则强有力地紧紧抓住扶手,抱着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上岸。
木倩兮似乎还不解气,扑腾着要回到岸边,边扑腾边在嘴里骂着:“他妈的老子都没扒过冷彻裤子你们也敢扒!有本事从水底出来决战!他的豆腐你们也敢吃!给老子出来决斗到天亮!”
冷彻忽然记起她喝醉酒的那晚,赶紧抱着她往岸上拖,生怕她又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他柔声劝慰:“好了,别闹了。”
木倩兮义愤填膺,依旧隔着他指着水里骂:“可是他们扒你裤子!占你便宜!我不服!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我都没扒过!”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冷彻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哭笑不得,“木倩兮,你也想扒我裤子?”
木倩兮几乎脱口而出:“对啊!”
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脸腾一下红了,连忙改口掩饰:“不是!我只是想吃你豆腐!啊呸!不对!我只是想扞卫你的清白!”
闻言,冷彻耳尖红了几分,心想她这小没良心的吃过他的豆腐可多了,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留他一个人在生闷气。
沉默片刻,他忽然说道:“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木倩兮有些错愕,原本闹腾的她很快恢复了平静,惊讶地看向冷彻,只见少年的眼眸中充满了愧疚之情。
“怎么了?”木倩兮轻声问。
冷彻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他薄唇紧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无力与自责:“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找到离开的方法。”
两个小时的期限将至,可他依旧未能带她逃离困境。想到即将被缘起寺的圣僧唤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和不甘。
木倩兮见他落寞的模样,忽的展颜一笑,笑得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明媚。
她打气:“幻境还没有完全崩塌,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没关系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离开的办法!”
见她满怀希望鼓励他,冷彻不知如何开口向她解释,他所说的时间与她说的并不一样。
沉默之时,四周静谧无声,可突然间,一阵清脆而悠扬的木鱼声传入耳中。冷彻心中明白,这是缘起寺的圣僧在用特殊法门试图唤醒自己。
\&你听见了吗?\& 冷彻轻声问道,目光投向身旁的木倩兮。
木倩兮停下动作,静心聆听,但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疑惑地抬眸望他,问:“听见什么?\&
冷彻如坠冰窟。她什么都听不见,意味着,木鱼声只能唤醒他一人。
其实,在开口询问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内心深处仍然会感到不甘和难过。
他真的要走了吗?
正当思绪纷乱之际,耳畔再次传来老和尚沧桑而庄重的声音:“施主,时辰已至,白光将引领你脱离梦境,望速速归来!若错失良机,恐再无回头之路!”
冷彻深深凝视她的眼眸,片刻后,忽而释然一笑,对她说:“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只要一想到她会独自经历痛苦、会受伤、会死去,他的心脏就像被放在火上烤,感觉快要发疯。
即使会死,他也终究还是没办法丢下她一个人。
他会陪她到最后。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身后降下,而他却毅然决然选择牵起她的手,朝相反方向走去。
身后的白光逐渐暗淡,离去的时机也在一点点消逝。冷彻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道白光最终在无尽的黑暗中消散殆尽,耳边也恢复了安静。
“冷彻,你在看什么?”木倩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然而除了一片漆黑,她什么都没看见。
他回过头,脸上是淡然的神色,平静对她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你是不是还在想水里的那群恶鬼。我就说嘛,这口恶气绝不能轻易咽下!要不咱们想个办法把它们钓出来,给它们点颜色瞧瞧!没准他们知道出口在哪呢!”
“木倩兮,你以为钓鱼呢?”冷彻冷不丁吐槽一句,“我什么都没想,反而是你,胡思乱想。”
木倩兮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她牵紧了他的手,拉着他开心地向前奔跑:“那咱们去别的地方找出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郊游。
冷彻默默注视着她乐观灿烂的笑容,唇角也不由自主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带他通往生路的白光消失了,但他留住了他生命中的小太阳。
他没有让她坠落。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