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和她说呢?不小心把水撒了上去?杜飞跑到床上印下了爪印?还是实话实说,自己思念她思念得紧,像小狗一样闻着她的气息才能够安稳下来?
她听了会原谅自己吗?还是厌恶他像个登徒子一般?
涂山璟很是纠结了一阵子,最后把被子盖在上面铺平整,决定先一边打扫再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干活儿,此时就拿了干净的抹布把房间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吸了一遍地,拖了一遍地。
干活儿的时候他一直在酝酿着要跟庭萱说的话。
对了,排骨还没压!他急吼吼地去洗手,拿出冷藏室里的排骨,焯水过了一遍,把它装到高压锅里面。然后他开始准备其他的菜。
这一准备,他就专心了起来。
等到庭萱开门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炖汤。
听到门响,他不可置信地跑到门口:“你……你不是说五点到?我以为你是说到机场……”
庭萱拉着她那小行李箱,笑道:“我说的是到家。好香啊!你做了排骨?”
杜飞本来守在厨房等着讨排骨,但是毕竟好几天没见她了,还是很给面子地跑过来撒娇了一通。
涂山璟帮庭萱把行李箱放到一边,又接过了她手中的塑料袋。
庭萱摸过了杜飞,转身关了门,回过身来对他说道:“我买了莲雾、释迦,你都没吃过吧?别说你了,我都没吃过。”
涂山璟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她一惊,挣扎了一下。
他手臂一紧,在她耳边泫然欲泣道:“你终于回来了……”
于是她停止了挣扎,转而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眼见着瘦了,就这两天,脸颊就有点凹陷下去,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青黑,那颜色她很熟悉,是没睡好的黑眼圈。
南海的碧水蓝天,岸边的椰子树林,细腻的沙白海滩,空中飞过的深蓝海鸟,还有五星级酒店里面透明的无边泳池,市场上前所未见的各类热带水果,桌上充满海鲜的同事聚餐……
她没有告诉他,这一切她都索然无味,只因那一天她听到了他的哭腔。
她像个撇下家中幼子出差的老母亲似的,总是挂念着他。想起之前那世界最后的时光里,她慨叹自己对于他的感情是如妻如女,如母如姐,难以简单划分到亲情、友情、爱情的任意一边。
没想到重回这世界,她丝毫没有长进,还是如此。
在海南她没有再做噩梦,因为离了他千里万里远。
但是她也没有睡好,只因为她离了他千里万里远。
她甚至想,要不就这样吧?柏拉图式纯爱,保留一定距离,也算放过彼此。
她放不开他,他离不开她。只要能在一起,每天抬眼就能看到他,靠不靠近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涂山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因为她没有坚持推开他,甚至还安慰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庭萱的身上有着一丝木质香水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是在郭兆宇的车里。
他鼻子眼睛耳朵都灵敏,记性也好,记得那个雨夜他在兆宇的车里闻过这香气。
不过此刻他也不计较了,他不会像以前一样懊恼着,非要用自己的痕迹来盖过别人的痕迹。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算沾染了别人的味道又怎么样呢?只要她最终回来,到他的身边来。
此时他的鼻子里又钻进了一股味道,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他想起锅里的汤,忙松开了手去查看。
虾米海带汤被烧干了,剩一些虾米糊在锅底,抠都抠不下来。
庭萱走过来一看,安慰他道:“没事儿,就这么吃吧,当一道菜了。”
涂山璟不让她插手,小心地从里面捞出了幸存的海带们,又切了点儿辣椒丝和蒜蓉,调了些汁拌在上面,改了个拌海带吃。
庭萱只好先去收拾自己那行李箱。
她先是从隔层里面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那是她给涂山璟买的生日礼物。
她把要换洗的衣物拿出来盖住,走去放到脏衣篮,然后把小盒子藏到自己卧室的抽屉里。
她又回去把买的一堆水果拿了出来,举着一个给涂山璟看,笑道:“这是释迦,看看像不像佛祖的发型?”
涂山璟看过去,见那水果呈浅绿色,确实外皮一个一个的凸起好似佛祖的发髻,不由得莞尔一笑:“确实很像。”
庭萱见这它能博得他一笑,这水果也不枉她千里迢迢沉甸甸地从最南边儿背回来了,于是也回了他一笑:“我先放冰箱,吃完饭过一阵子打开尝尝。”
涂山璟点了点头,应了声“好”,见她一个一个地把那些红红绿绿黄黄的水果放进了冰箱。
这几天他没心思做饭,也没怎么买菜,所以冰箱空荡荡的,倒是把那些水果都装下了。
庭萱关上了冰箱门,心里合计,怪不得他瘦了,自己不在家他就糊弄着吃饭。
涂山璟把糊了的锅用热水泡上,把糖醋排骨、凉拌海带、虎皮青椒、蚝油杏鲍菇摆在茶几上。
庭萱帮着盛米饭,他在旁边拿餐具,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汤没有了,有点干,倒点热水给你喝吧?”
庭萱点点头,她在海南那边没少吃汤汤水水的粉啊汤啊之类的,如今回了家,还蛮习惯的。
涂山璟把几块预留好的清煮排骨给杜飞放到食盆里,让它自己去那边专心大啃不要来围着他俩转来转去撒娇讨食。
然后他坐到沙发上,和庭萱笑道:“吃吧?趁热吃。”
庭萱在等他,见他也坐下来了,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
庭萱旅途劳顿,中午在飞机上也没吃好,很是吃了一些饭菜。
等他们吃饱,她感觉自己有点吃多了,摸了摸胃,站起身来把碗筷都拿去厨房,想要站着洗一会儿来消化消化。
涂山璟想要自己洗,被她赶到客厅里去:“好了好了,哪能让你又做饭又洗碗的一直忙活?我想干会活儿直直腰,你歇着去吧!”
涂山璟听了,也没坚持,走到客厅里面打开了电视。
他借着电视背景音的掩盖,肆无忌惮地偷偷看她的背影。
只分别了两天而已,他却感觉自己对于这背影是久违了的。
忽然眼前晃过一个穿着黑衣梳着古代发髻的背影,是那破城隍庙中俯身下去以口相就给他喂水的女子。
他此刻眼中庭萱的背影和那背影重合,心下不由得犯合计:一次还能说是巧合,连着两次都梦见她,他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人的转世了。
不对呀,他因为不想府里耳目众多,所以没有安置大批丫鬟小厮在身边伺候,他那里的丫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都知根知底的,心里也有数,无论最初是谁分派过来的,里面都没有她这一号人。
这时门铃响了,他只好中断思考走过去开了门。
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体型修长的男子,戴着白手套,捧着一个棕黄色的长条形快递箱和他说道:“先生您好,请问是白庭萱女士的家吗?”
他点了点头,对方便把盒子递给他:“这是您订的包包,麻烦签收一下。”
他接过笔,签了字。
对方收了单子,微微鞠了个躬:“那就不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
庭萱跑过来,正好看见涂山璟关了门,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
涂山璟笑笑:“给你的礼物。”
庭萱“哇”了一声,笑道:“好巧,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儿给你翻出来。”
涂山璟看向她,眼中满是期待:“那,先拆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