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带着翠橘和小李子匆匆赶往御膳房,一路上的宫人们纷纷避让,低着头行礼。
云月宫的闹剧刚过,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
正值午后,阳光穿过宫墙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芷步履匆匆,心中焦急,五十大板下去,小李子的妹妹怕是性命难保。
到了御膳房,太监正在行刑,翡翠被打的奄奄一息。
苏芷厉声喝道:“住手!” 她快步上前,一把推开行刑的太监。
御膳房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一个身穿妃嫔服饰的女子,正一脸怒容地站在人群中央,正是虞嫔。
此时她又回去画好了妆容,她看见是苏芷,眉头一皱,语气不悦:“容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虞嫔身旁的彩琴立刻上前,尖着嗓子说道:“贵妃娘娘,这翡翠犯了错,正要受罚,您这样阻拦,可是坏了宫里的规矩。”
彩琴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翡翠,翡翠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已经受了不少罪。
“规矩?” 苏芷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虞嫔,又落在翡翠身上,“什么规矩?本宫倒要问问,这宫女她今日究竟犯了什么错?”
虞嫔听到苏芷的质问,脸色一沉,强压着怒火说道:“今日送给本宫的汤不新鲜,本宫喝了就吐了,这贱婢竟敢拿不新鲜的食物给本宫,自然要严惩!”
苏芷看了一眼虞嫔,脸色不算很差,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她转向虞嫔,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哦?珍珠汤不新鲜?虞嫔如此笃定,可有什么证据?”
虞嫔被苏芷的语气激怒,本就一肚子火没处撒,如今苏芷又来阻拦,更是让她恼羞成怒。
“本宫说它不新鲜,它就是不新鲜!还需要什么证据?这贱婢以下犯上,就该受罚!”
苏芷毫不退让,眼神凌厉地盯着虞嫔,一字一句地说道:“珍珠汤有没有问题,可不是虞嫔一人说了算。御膳房的食材,每日都会经过严格的检查,岂会轻易出现问题?本宫倒是觉得,虞嫔今日一大早被降了位份,心中不快,所以才拿宫人出气吧?”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虞嫔被降位份的消息传开,如今被苏芷当众说出,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你…你胡说!再阻碍本宫,本宫就去告诉皇上你包庇下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宫女是你身边小李子的妹妹,你是想要救她!”虞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芷的手指都在颤抖。
苏芷不理会她的怒火,继续说道:“虞嫔说这话,是不是想用这丫头拿捏本宫,若是如此,大可不必!\&
\&本宫绝对不会帮任何一个人,本宫要的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别急,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算现在皇上来了,本宫也要查!”
“既然虞嫔怀疑汤有问题,那就更应该请太医来检验,而不是在这里滥用私刑。来人,去请太医!”
御膳房总管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去请太医。
这件事情要是强行让翡翠担下,他这个御膳房总管也会受到惩罚,今日这汤剩下的他也尝过,绝对没有问题!
翡翠虚弱地趴在地上,艰难地开口道:“娘娘…汤…汤没有问题…梦贵人…今日…也是这个汤…她喝了就没事!”
虞嫔一听这话,更加怒不可遏,指着翡翠骂道:“贱婢!你竟敢拿本宫和那个贱人相比!来人,继续打!”
苏芷沉下脸,拦住行刑的太监,冷声说道:“虞嫔吐了,第一反应不应该找太医看清楚病症,怎么马上来找御膳房的问题。莫不是今日一大早被降了位份,心中不痛快,就来拿宫人出气了!”
她转向赶来的太医,“太医,给虞嫔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嫔自然不想听苏芷的话,她手缩进袖子,不肯伸出来,“不用了,本宫宫里有略懂医术的人已经看过了!”
苏芷一把拉起虞嫔的手,虞嫔想缩也缩不动,“那些人都会看什么,太医过来把脉!”
太医也是会审时夺度。
他当然知道该听哪个娘娘的。
太医拿帕子盖住虞嫔的手腕,片刻后说道:“虞嫔娘娘是受了凉才会吐,和食物没有关系。”
苏芷想起来今日一大早虞嫔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冷风中等待皇上,便开口道:“想来是虞嫔娘娘今日穿的少了些,受了风寒。”
她眼神里的讥讽让虞嫔一时有点无地自容。
她忽然想起家中嫡姐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曾经自卑多数来源于自己的庶女身份。
如今到了皇宫,生下皇子,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眼神。
凭什么!
她柔贵妃以前就连庶女都算不上,还是爬上皇上的床。
如今,成了贵妃又如何!
她比她高贵多少!
凭什么皇上对她这么宠爱!
一上午的委屈汹涌爬上来了。
她转身想离开。
却被苏芷让人拦住。
“虞嫔这就准备走了?”
“你还想怎么样?”
苏芷让人找来担架先送翡翠回房间,让太医诊治。
“怎么样,哼,刚刚虞嫔你不是要去告诉皇上?”
“我们要不找皇上来评评理,错怪了宫女,还把人打成这样,虞嫔你该怎么做?”
苏芷缓缓走到她面前。
“而且虞嫔娘娘不应该在宫里抄写宫规,怎么还有时间出来?”
苏芷话音刚落,虞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怒道:“本宫的事,要你管!?”
苏芷轻笑一声,眉眼间尽是嘲讽:“你的事情,本宫也不想管,但是今日此事,本宫管定了,你能拿我如何!赔钱!”
虞嫔一听这话,怒火中烧,一张脸涨得通红,她一把推开挡路的宫女,指着苏芷的鼻子道:“苏芷!你给我让开!”
苏芷巍然不动,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巧地挡住了虞嫔的去路,红唇轻启,语气冰冷:“本宫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
说罢,她微微侧头,对着身后候着的小李子吩咐道:“小李子,掌嘴!”
“啪!”一声脆响,虞嫔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小李子打完后,嫌弃地甩了甩手,嘴里小声嘟囔着:“一手的脂粉!恶心!”
这细微的动作和声音,并没有逃过苏芷的耳朵,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苏芷再次重复道:“赔钱!”
她双眸紧盯着虞嫔,眼里的威胁丝毫不掩饰,大有你今日不按照我的来行事,那就别想走的架势。
虞嫔捂着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心中更是屈辱无比。
在宫里,她也一向是受人尊敬的嫔妃,如今竟被苏芷如此羞辱,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苏芷如今盛宠加身,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苏芷斜睨了虞嫔一眼,冷哼一声:“翡翠被打成那样得赔!虞嫔,你今日若是不赔钱,就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虞嫔的贴身宫女彩琴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虞嫔,低声劝道:“娘娘,咱们先息事宁人,还是给吧。”
虞嫔咬了咬嘴唇,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时不宜与苏芷硬碰硬。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赔多少钱?”
苏芷伸出三根手指:“一百两。”
“一百两?!”虞嫔和彩琴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都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
“她小小的贱婢,如何要一百两!”
苏芷挑了挑眉:“怎么,虞嫔娘娘口出脏话,是还想再吃巴掌?这觉得多了?翡翠可是御膳房的掌事宫女,身价自然不菲。而且,她被你打成这样,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亦或者,本宫告诉皇上,问他需要如何处置。”
虞嫔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她狠狠地瞪了苏芷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重重地拍在苏芷身旁的宫女手上:“给你!一百两!这下你满意了吧!”
苏芷接过银票,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虞嫔娘娘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很欣赏。”
她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好了,虞嫔娘娘可以走了。”
只是,在虞嫔走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将一颗石子弹向她的膝盖。
“啊!”虞嫔向前扑去,宫女扶都来不及。
佑元教的真好用!
虞嫔脚崴了在彩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苏芷付出代价,加倍奉还!
苏芷看着虞嫔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吩咐道:“都散了吧。”
随后,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内,锦书正焦急地等待着苏芷的归来。
听说娘娘去找虞嫔的麻烦,这种事情怎么不带她!
她能打能骂!
见到苏芷进来,她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奴婢听说您去找虞嫔了,担心死奴婢了。”
苏芷轻轻拍了拍锦书的手,柔声说道:“放心,本宫没事。虞嫔已经被本宫教训了一顿,给小李子和翡翠出出气。”
翠橘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感激地望着苏芷:“多谢娘娘为奴婢出气。”
苏芷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走到桌边坐下,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品了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今日,她的心情还不错。
翠橘观察着苏芷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娘娘,您真的觉得虞嫔会就此罢休吗?”
苏芷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轻轻一碰,发出一声脆响。
她抬眸看向翠橘,眼神深邃:“她不会,但她又能如何?她如今失宠,在这宫里,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翠橘拍马屁:“娘娘真厉害!”
“你去拿点好的治伤的药,我们去看看翡翠。”
苏芷救翡翠不止因为她是小李子的妹妹,更多原因是这女孩以前也帮了自己不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翡翠躺在床上,整个人很虚弱。
小李子正在一旁照顾。
翠橘看到翡翠背上的伤,心也跟着一揪。
她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虞嫔也太过分了,仗着自己一点身份,就如此欺压下人,娘娘您今日真是太霸气了!”
苏芷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只是看不惯她迁怒无辜罢了。”
“她就是一味地想害人。”
小李子亦是点头称是,“可不是嘛,这个虞嫔就是怕你有笑你无的人。”
“这种人最可恶了,明明自己做错了,感觉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四皇子有这种母妃也是可怜!”苏芷摇头叹息。
刚刚虞嫔脸上又涂了一层厚粉,她凑近看都能看到往下掉。
孩子在她的手中怎么受得了。
你就算想要漂亮,也少涂一点,这厚厚的一层像匠人刷墙一样。
苏芷从袖中取出一瓶白玉瓷瓶,递给小李子:“这是上好的伤药,每日两次涂抹在翡翠的伤口上,不出几日便能结痂。”
小李子双手接过,瓷瓶入手温润,他连忙跪下磕头:“奴才谢娘娘恩赐,娘娘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起来吧,”苏芷虚扶一把,“最近你专心照顾翡翠,不用来当值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和御膳房总管打过招呼,把翡翠调到翠微宫的小厨房,等过几天她可以动就搬过来,也好方便你照顾。”
小李子听了这话,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叩首:“娘娘慈悲,奴才…奴才……”
他哽咽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殿内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映照在他脸上,更显得他神情悲戚。
苏芷看着小李子感激涕零的模样,微微颔首。
她知道,对于这些底层的宫人来说,主子的一个小小恩惠,便足以让他们感激不尽。
大家都是在皇宫里,什么娘娘奴才,能相互扶持活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照顾你妹妹吧。”苏芷柔声说道。
小李子不停地点头,哽咽着答应。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瓶收好。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等到翡翠悠悠转醒。
看到苏芷,她想爬起身行礼。
苏芷连忙压住她。
“你好好休息别乱动。”
她拿出虞嫔给的一百两银票。
“这是虞嫔赔给你的,你拿着。”
翡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苏芷塞给她的一百两银票。
一百两!
这可够她在皇宫里做好多年才能有。
以前要是有这么多钱,她和小李子也不会进宫当宫女,当太监。
不过,翡翠还是不敢拿。
她撑着上半身将银票往苏芷怀里塞:“娘娘不可以!这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虞嫔她赔给你的!”
翡翠怎么会不知道,虞嫔那样的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掏这么多钱赔偿。
这肯定是看在容贵妃的脸面才不得不给。
苏芷退后几步。
“好了,你好好休息,小李子照顾你,别着急,等你好了,你们再来当值。”
“对了,”苏芷拿出一个布袋。
“这里面是千年人参千年灵芝,小李子你每天给她熬一点汤,听说可以好的快点。”
翡翠听到这个话,更是瞪大眼睛。
什么?
人参?灵芝?还是千年的!千年的呀!
她在御膳房这地方见都没见过。
现在容贵妃娘娘竟然给她吃!
这种好东西她怎么配!
她正要拒绝,苏芷就已经带着翠橘出去了。
她无措地看着小李子。
小李子摸摸她的头发。
“贵妃娘娘对我们一直很好,她给你就不可能再收回去。”
“你拿着,一会给你熬点汤。”
翡翠眼里有了泪花。
除了哥哥,对她最好的就是贵妃。
以后她一定好好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