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昭的话，让程云云一愣，不明所以道：

    “你说的什么话？你的灵根可是重中之重，什么办法？”

    柳云昭听程云云这样说，嘴上刚有笑意要扬起，就听程云云话锋一转道：

    “不过你这个不急在一时，你先同我说说柳云青的事情。”

    柳云昭唇角的笑意僵住，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只重复先前的话：

    “师尊，我真的不知道柳云青要去哪里。”

    程云云一挥手道：

    “这个你说过了，我知道，我想问的是柳云昭怎么回事，看她修为不过筑基，缘何你一个金丹还打不过她？”

    柳云昭抿唇，正斟酌组织语言，就听程云云声音似有冷意：

    “云昭，你已经是金丹修士，考虑问题当分得清轻重急缓，不要拘泥沉醉于凡人那些无用的情谊。”

    这话柳云昭从小听到大。

    自从五岁被送进万妙宗，拜程云云为师之后，便日日听她这样告诫自己。

    尚年幼时柳云昭并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只一脸崇拜望着自家师尊，师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再大一些，看到其他同龄同门和自家师尊或长辈相处时，柳云昭总是有很多疑问。

    “师尊总说凡人情谊无用，为什么张师兄肯用自己性命，来救他的徒弟？”

    “为什么外门刘管事，自己病了，还要把灵石丹药，留给他的女儿？”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柳云昭记得每当这时，师尊便会打断她说话，然后一脸郑重告诉她：

    “因为他们愚蠢，连孰轻孰重都不知，又如何知对错？”

    “因为他们低贱，不过修仙界一蝼蚁，谁在乎蝼蚁看重什么？”

    “而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程云云的徒弟，你是天运之女，你是要挑曜日界重担的人，你关注一群愚蠢又低贱的蝼蚁做什么？”

    这是柳云昭听过无数次的答案，她也深以为然，即便心中偶有疑惑，但也会自己压下去，再不开口做愚蠢发问。

    “师尊，我并未想什么，只是在回忆云青与我对战的细节。”

    程云云脸色缓和，点点头，示意柳云昭继续说下去。

    柳云昭点头应是，缓缓将和柳云青的对战过程，细细同程云云说了。

    “你说什么？柳云青炼化了金乌精血？”

    “原来如此！难怪能轻易胜你，难怪修为升得这么快。”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得尽快将她杀掉！”

    仿佛在同柳云昭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程云云说完就要起身离开，柳云昭想了下当时情形，还是将心头的某种猜测说了出来。

    “师尊稍等，我还有个发现。”

    “我发现柳云青和那散修真如……有些地方很相似。”

    “虽然她们二人气息不同，散修真如的术法中，也没有金乌精血的气息，但她们修为相差不大且都为火灵根。”

    先前听柳云昭说其他信息，程云云尚且不觉如何，只一心想将柳云青找出来。

    但在听完柳云昭的猜测后，程云云神色变了。

    在修仙界，遮掩容貌气息，并不算多困难的一件事。

    尤其是想到，自己在水镜中看到的，那散修真如面上的面具。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若柳云青真是散修真如，那淳于长风想干什么！

    程云云再也坐不住，闪身离开万妙宗，直奔落霞城而去。

    却没见到坐在床上，眼神闪烁的柳云昭。

    柳云昭告诉程云云她的猜测，除了心中真的有疑虑之外，还因为她想知道，她从小被告诫到大要做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真相。

    还有那所谓的天运之女的头衔。

    以前柳云昭从未怀疑过，她就是曜日界当之无愧的天运之女，她就该是曜日界第一人。

    可自从柳云青逃跑后，她已经数次吃瘪，直到这次被柳云青重伤，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天运之女。

    心脉中火毒肆虐，痛得柳云昭无力继续思考，忙闭目深呼吸平复心绪，不让火毒翻涌得更厉害。

    陷入沉眠之前，柳云昭心中突然闪过一个预感——师尊亲自出手，也无法抓住柳云青。

    柳云昭的预感，倒是配得上她天运之女的名头，很准。

    程云云确实抓不住柳云青，因为柳云青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

    柳云青是被呛醒的。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之后，柳云青才发现自己躺在瀑布之下，一汪清溪中。

    哗啦啦的水流，不停冲击在她的身上，打得她浑身骨头都疼，想要起身才发现动都动不了。

    这时柳云青的记忆才开始回笼，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是想过程云云给柳云昭保命的东西多，但没想过竟然还给了她子母传送符。

    一旦手握母牌的人捏碎玉牌，子牌持有者便会瞬息而至，并发出强悍一击。

    感受一下胳膊腿儿俱全，五脏六腑也还在的身体，只有灵气耗光的经脉和丹田，一片空荡荡。

    劫后余生的庆幸中，那瀑布冲击在身上的疼痛，好像都不那么难捱，还带着些证明自己存在的爽意。

    尤其一想到自己重伤柳云昭，并且成功从化神大能手下逃脱，柳云青就忍不住畅快笑出声。

    结果没笑两声，头顶一片阴云移过来，那瀑布就停了。

    瀑布？停了？

    吸吸鼻子，空气中好似多了些腥腐之味，柳云青的脸色变了。

    她小心翼翼抬头，对上的却是却是能装下两三个自己的鼻孔！

    眼见那鼻孔翕动间，四周就开始起旋风，柳云青顾不得散架的身体，忙抬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然后死命往溪水下游一滚。

    “哞——”

    一声似牛似象的叫声响起，别说企图滚开的柳云青，连带整段清溪中的溪水，都在瞬间被飓风卷起，飞向那黑洞似的鼻孔。

    柳云青大骇，当下顾不得许多，心神一动便躲进空间之中。

    听着空间外那妖兽的不甘怒吼，和摔摔打打的声音，过去好一阵才离开。

    确认安全后，刚才不知死活的动静，痛得柳云青白眼一翻就要再次昏迷。

    结果下一瞬，几根绿色枝丫，便将柳云青一裹，扔到了扶桑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