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的计划很简单，也很艰难。

    简单，就是操作简单，五人按规律推进，每段时间推进相应的距离，若是到底就标记下来，然后换方向继续。

    说难，是因为其他三人，对付魂魄的困难，和长期对付魂魄的困难。

    至于在寄魂涧中不能视物，和不能使用神识视物的问题，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风飘飘发了传讯，问他师尊讨来一个药方，能在紧要关头暂时派上用场。

    再加上柳云青给的香囊，能够让几人不被阴煞怨气影响神志，所以活命上暂时看起来不成问题。

    起初，五人几乎只能撑一日，便要停下来休整，当然，主要是其他三人。

    后来卓英看不是个事儿，想了想，便提出建议：

    “不然真如道友和无尘前辈一队，我们三个一队吧，现在这样不仅浪费你们时间，于我们历练效果也不大。”

    “不要！”

    卓英话音未落，阮晴便脱口拒绝，见其他四人看过来，她瞬间软了气势，期期艾艾道：

    “我，我想跟着无尘前辈和真如道友。”

    风飘飘一听就嗤笑一声道：

    “哟，我没听错吧？不是很看不惯我们真如吗？这会儿知道要跟着她了？胆小鬼！”

    阮晴难得没有同风飘飘吵起来，只有些气势不足的嘴硬道：

    “我，我主要是想跟着无尘前辈！谁要跟着她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低且虚弱，细听像是还带了丝哭腔。

    风飘飘大为新奇，走到旁边，弯腰从下方看过去，嘴上八卦道：

    “你不会要哭了吧？哈哈哈哈！”

    阮晴没有回嘴，只瞪了他一眼，便转头眼巴巴去看柳云青二人。

    虽然阮晴平日吵闹又有些小骄纵，但要说真正掉链子的事，倒是从来没干过，所以众人对她倒也没什么恶感。

    她本就生得娇俏灵动，如今红了眼圈看人，竟叫人觉得分外可怜。

    但无尘目中似无物，根本不为所动。

    柳云青叹息一声，自己的师妹……那当然是历练为重！

    不过见对方那样，柳云青也说不出直接拒绝的话，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点的方式道：

    “这样吧，分队和不分队，我们举手表决。”

    阮晴的目光瞬间一亮，脸上的笑意还没升腾起来，就见“唰——”的一下，举起来五只手。

    为什么是五只手呢？

    因为风飘飘举了两只手。

    见此情形，阮晴倒是没有真的哭出来，瞳孔中的震惊都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转头朝风飘飘追过去。

    “喂！你这个疯婆子不讲理！他们也举手了，你干什么就追着我打？”

    阮晴理直气壮捶过去道：

    “因为我只打得着你！”

    打闹归打闹，最后还是分了队，风飘飘、阮晴和卓英一队，无尘和柳云青一队。

    叮嘱完三人后，柳云青翻手握住紫灵弓，走到无尘身边，神色郑重道：

    “走吧。”

    无尘无言，只平和清润的眉眼，带了肃杀郑重。

    他知道，柳云青大概是心中所猜想，也知道两人这次组队开始，后面当都是苦战。

    对于无尘来说，柳云青算是他接触的同辈修士中，相处时间最多的，更是最默契的。

    但这种默契不是长期磨合来的，而是柳云青的主动配合。

    以往无尘尚且没太注意，上次师尊提点过，让他要多注意护着柳云青后，他逐渐觉出一种古怪来。

    他总觉得，柳云青好像认识自己，和自己相处了很长的时间，但他知道根本没有。

    柳云青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容貌和初见时已有天地变化，单无尘始终记得，十三岁伤痕累累的柳云青，见到自己那一刻的全然信任和放松。

    她的身上一定有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很可能便是师尊所说的，柳云青身上属于自己的功德。

    一个人守秘密是很孤独的。

    无论是柳云青于他的，还是他于其他人的。

    在他心无旁骛修炼的罅隙中，他曾希望有人能猜到那个秘密。

    如今对猜到的人，无尘有了更具象化的希望，那便是柳云青。

    很奇怪，若无意外，最后在拯救曜日界时，起关键作用的应当是天运之女，可无尘从来不觉得，他会和柳云昭并肩作战。

    看到一脚要踏入寄魂涧的柳云青，无尘拇指轻轻在中指划过，速度极快在柳云青眉心一点，看着一点朱砂记迅速在她额间形成。

    “你……”

    对着柳云青只来得及投来惊讶视线，无尘弯起眼睛笑了笑，便紧随其后踏入寄魂涧。

    两人的组队，比起五人组队虽然少了助力，但同样也少了顾忌，让本就不受魂魄影响的二人可以大杀特杀。

    前期花费半月时间清扫出的区域，两人不过花半日时间，便顺利通过。

    寄魂涧虽不可视物，但二人清楚知道战友就在背后，旁边又无顾忌，开拓起新区域来速度也并不慢。

    暗无天日的寄魂涧中，时不时闪烁的金红二色光华，虽然尚且弱小，但实在温暖耀眼。

    若有一日，这寄魂涧满是这样光辉时，也不知是何等景象。

    当然，那是对于未来愿景，抱持的美好想法，眼下的路却只见艰辛。

    金红二色光华，是在半个月后停下来的。

    寄魂涧只隔绝其中魂魄外逃，并不隔绝人和灵气的进出。

    但今日柳云青和无尘二人，再次拼尽最后灵力，打退一波格外强悍的魂魄停下恢复灵力时，突然发现周围灵气稀薄得几乎不存在。

    有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浓稠如墨的阴煞之气。

    抬手射飞一串小游魂，柳云青微微侧头问无尘：

    “怎么样？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要回去休整？”

    无尘听到这话有些错愕，好歹他是金丹，竟然是柳云青先问出这句话。

    莫非是柳云青灵力不济，不好直言？

    但无尘印象中，柳云青是个很坦荡直接的人，不会这样迂回，便实话实说道：

    “没有灵气的时候，我能转阴煞怨气为佛力，速度虽慢些但尚能坚持，你呢？”

    柳云青虽不知佛力，但知道无尘修两种力量，也直言道：

    “我也能坚持。”

    只说能坚持，却没说灵力从何而来，无尘没有多问，只说道：

    “那继续。”

    但继续不过盏茶功夫，二人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