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焉似乎对这个价格不满意，他抓住叶寻青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傻孩子，这里不是京城，物价没有那么高。”叶寻青明白了莫雨焉的意思，安慰他说：“没事，若是小焉觉得价钱低了，咱们就不抄了。”

    老板笑着说：“小哥儿，敢情还是在大地方待过的呀？京城是京城，榆桐镇是榆桐镇，你打听打听，哪个书肆有我出的价钱高？”

    莫雨焉纠结一会，决定抄。

    “嗯。”莫雨焉点了点头，然后用笔在刚才的纸上写字，“我愿意抄。”

    老板也不想放过这个人会写字的小哥儿，他的字太漂亮了，等到书抄回来，卖四五百文也不是个事。

    叶寻青付了押金，从老板那里拿了两本用的最多的启蒙书，然后又从他这里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带回去让莫雨焉抄。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书到了他这里，他多抄几遍老板也不知道，刚好他要给小白上课，没书怎么上课呢？

    “白啊！”叶寻青慈爱地摸摸弟弟的头，“以后你就要学认字了。”

    没想到小白却非常乐观，“小白喜欢认字，哥哥教的小白都要学。”

    “哦哟，有前途。”叶寻青笑了，“不愧是我的弟弟，就是好学。”

    莫雨焉也心满意足，他抱着书和纸不愿意撒手了。

    “你是从京城来的？”叶寻青忽然问道。

    莫雨焉僵了一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点了点头。

    “别怕，我只是问一下而已。”叶寻青又问：“京城好玩吗？”

    莫雨焉先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京城的东西贵吗？”叶寻青最后问道。

    “嗯。”莫雨焉点头了。

    “哦。”叶寻青不再问了，“我们去找阿恒吧，然后去聚香楼牵驴子，该回去了。”

    太阳偏西，封景恒赶着驴车，车上坐着叶寻青和他的两个弟弟，叶寻青在唱歌，虽然他们都听不懂，但唱得很好听。

    叶寻青先把叶寻白和莫雨焉送回家，然后再和封景恒一起去还驴车。

    王秋梅今天没去赶集，她家两个孩子也没去，所以叶寻青给他们带了吃的。

    “婶子，这是租车的钱。”叶寻青把十几个铜板放到桌子上，“您别推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王秋梅责怪道：“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用个驴车而已，婶子哪能要你的钱？你拿回去，要是不拿回去，下次不借你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最后铜板还是进叶寻青口袋里了。

    “对了，婶子，你家有书吗？”叶寻青想起一个事，叶红胜是识字的，那他家应该也有书吧？

    “有是有。”王秋梅没有隐瞒，“是你叔的，你叔识字也不多，只能写写信，立个字据什么的，书放那里也没用，要是你要看，我和你叔说一声。”

    “不是我要看。”叶寻青解释说：“我要给小白看，他都快五岁了，可以认字了。”

    “嗯，你怎么又想起来教白哥儿认字了？”王秋梅疑惑道：“之前问你，你还说哥儿读书无用，你爹读了一辈子书，最后也只是嫁人的命。”

    “是吗？我之前这样说的啊？”叶寻青也奇了怪，“可我之前教过小白写字啊？”

    叶寻白会写名字，也能认得几个字，可见叶寻青是教过他的。

    “那我不清楚。”王秋梅说：“不过你要是真想教白哥儿识字，那也别只教他一个，多收几个孩子，有的是人家愿意让孩子读书的。不过孩子都是七八岁才进学堂，白哥儿那么小，还是个小哥儿，若是让他和其他男娃子一同上学，许是要受欺负的。”

    “七八岁？”叶寻青想到现代教育，“那不是太迟了吗？”

    王秋梅却笑了，“你以为谁家都像你家一样从小教啊？七八岁算早的了，有的是二三十岁才认识的呢。”

    叶寻青表示很难评，二三十岁再认字，已经很迟了。就说他自己，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学拼音学计算和英语了。

    不过没啥用，他高考全省第一也挡不住癌症。

    “我还是想早点教小白认字。”叶寻青坚持说：“多认一点字，就多一条出路，以后替人家抄书也是好的。”

    听了他的话后，王秋梅也动了心思，她说道：“若是你要给白哥儿单独开一堂课，能不能带上我家兰姐儿，她很聪明的。”

    叶寻青奇怪道：“红胜叔不教她吗？”

    王秋梅一笑，“你叔认字不多，教不好孩子的，老大老二启蒙就是他教的，乱七八糟的，最后还是送你阿爹那里去了。后来云哥儿大了，也跟着你爹学过两年。本来想着兰姐儿大了也送去识几个字的，但是……”

    叶喜兰能读书的时候，杨书已经不在了。

    “兰姐儿特殊，早年她爷爷说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养着，我和她阿父都没答应，就当她是寻常女儿家。”王秋梅唏嘘道：“哎，过几年大了，要是留不住她，她嫁远了去，识几个字给我和她阿父写信也是好的。”

    送人家养着，就是变相卖了，只是和家里还有些联系。

    姐儿和女人还不完全一样，她们天生长得漂亮，又能生，生下的孩子还个顶个漂亮，谁家要是生了一个姐儿，那就会被十里八村找上门来结亲。也就是叶喜兰生在村长家，换成别的人家，早就被当成生孩子的工具卖出去了。

    前几年村里某户人家生了一个姐儿，他家穷，那姐儿出生半个月就被县里的大户人家买走了，卖了十二两银子。

    如果叶喜兰不是出生在叶红胜家，那么她的结局也会是十二两银子。

    在这个时代，自愿买卖的人家太多了，更有甚者，典当自己媳妇给人生孩子，卖自己的儿子去当别人的儿子。

    “我会考虑的。”叶寻青听完王秋梅的话后，心情十分复杂，他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人的所作所为，也能理解他们想要生育的执念，但他并不想赞同他们的做法。

    别人他是管不了的，管好他自己家就行了。

    从王秋梅家出来之后，叶寻青心情有些沉重，金钱带给他的快乐也不能消弭他心中的压抑。

    “你还在想小白读书的事情吗？”封景恒劝他说：“不管别人，我们把小白教好就行了。”

    叶寻青勉强笑笑，“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