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婆婆，你又在胡说了。”封景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的到来就像是带来一阵暖风似的，吹得叶寻青身上没有那么凉了。

    封景恒道：“婆婆，你怎么来山上了？天这么热，你快点下山吧。”

    三婆婆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是来山上采药的。”说完，就继续顺着溪水往山上去了。

    等她离开之后，封景恒对叶寻青说：“阿青，不要在意三婆婆说的胡话，她最近几年总是神神叨叨的，一会说这个该死了，一会说那个死而复生了，都是胡话罢了。”

    没有人比叶寻青更懂死而复生了，但他不能说。

    封景恒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被三婆婆吓到了，就抓住他的手揉一揉，“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阎王要是来收你，我第一个不答应，要收就先收我的命。”

    “不要乱说。”叶寻青深呼吸一下，然后说道：“我没在意她的话，只是忽然听到这些神鬼之说，有些紧张而已。”

    “你之前就不喜欢这些神鬼之说。”封景恒看着三婆婆的背影，说道：“之前你一直和三婆婆有矛盾，你厌恶她，她也厌恶你。”

    叶寻青觉得“叶寻青”厌恶三婆婆是有原因的，谁会喜欢一个天天说自己克家人，咒自己死的人呢？

    “嗯。”叶寻青说：“我记住了，以后不和她说话了。”

    “好。”封景恒揉着叶寻青的手，“真吓到了？手这么凉吗？”

    叶寻青胡乱答道：“山里凉。我刚刚用凉水洗手了。你们说好稻子的事情了吗？”

    封景恒的注意力被转移，他回答说：“村长说过几日约刘家村和王家村的村长一起谈事情，看看怎么分配河水，稻子正是灌浆的时候，不能缺水。”

    叶寻青思索片刻，说道：“还是得做两手打算，不能只指望田里的庄稼。”

    封景恒点头，“嗯，确实是这样。”

    他们在山上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百合，其实也不怪百合难找，这个季节，百合早就开完花了，不开花的百合就和长得高一点点杂草似的，确实不好找。

    “先把这些草药带回去晒干。”叶寻青捻一根和草一样的枝条，说道：“虽然没有找到百合，但找到这个也很不错。”

    铁皮石斛，兰花的一种，开花漂不漂亮无人在意，但药用价值很值得在意，虽然他们只找到了几棵，但也能卖不少钱了。

    太阳西沉，叶寻青他们一行人往山下走，路上又遇到了那个三婆婆，三婆婆拄着拐杖往下走，她年纪大了，又背着筐子，看起来摇摇晃晃，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叶寻青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追了上去，“婆婆，我来帮你把筐子背下去吧。”他的筐子给封景恒背着了。

    三婆婆看到叶寻青要来帮自己背筐子，先是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然后才把筐子递给他。她腰疼又犯了，这一段下山路不好走。

    叶寻青把筐子背在前边，然后想了想，又屈膝蹲下来，说道：“婆婆，我背您下去吧。”

    三婆婆很瘦弱，叶寻青完全能背得动她。

    “为什么？”三婆婆哑着嗓子问。

    叶寻青笑了笑，“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虽然你咒我死，但我不计前嫌，不和您老人家一般计较。”

    封景恒也追了上来，看到叶寻青要背三婆婆，虽然他很不理解，但他也不舍得让叶寻青受累，就说：“阿青，我来背婆婆吧。”

    哪知道三婆婆这人很犟，她还就只要叶寻青背她。

    “男女授受不亲，封家小子，你到旁边去。”三婆婆说道。

    封景恒：“……”您还挺爱惜名声的。

    叶寻青不和老太太一般计较，他把筐子给封景恒，然后背起三婆婆往山下走。

    走着走着，三婆婆忽然说起了以前的事。

    “你是上元节那天夜里生的，但你出生的时辰不好，子时出生的，阴气重。”三婆婆说道：“你出生的时候难产，生下来脸都是紫青的，我和你爹说你活不了，他不信，非要你活下来。”

    叶寻青默默地听着，三婆婆继续说：“你爹和你哥哥都很疼你，好吃的都给吃了，所以你才能长得壮实。你啊，面相刻薄，耳垂小，双唇薄，不是长寿的命。你爹不信，天天找我给你算命，想要你活得久一点。我说你会克他们，他们都不信，结果就像我说的那样。”

    叶寻青听完之后，说道：“婆婆，我真的是天生克他们吗？”

    三婆婆道：“你觉得你不克他们吗？”

    “我爹生我的弟弟的时候，您在场吗？”叶寻青忽然岔开话题。

    “在。”三婆婆说：“你爹也是人，免不了俗啊！那个孩子都不该出生的，他的气运分给了你，又分给了你弟弟，所以阎王爷就提前把他收走了。”她口中尽是神鬼气运之说，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你爹是好人。”三婆婆感慨说：“当时他还和村长说要教村里孩子读书，若是没有地方去，就先去他家里，他不收钱也行。为此，你父亲和你二娘和他大吵一架，你弟弟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他伤了元气，早早就离世了。”

    叶寻青抓住重点，“你说我爹曾提议不收钱教书吗？”

    “嗯。”三婆婆道：“我，村长，你爹，还有村里几乎有钱的人家都在，你爹说如果有孩子想读书就去你家里，他可以教他们读书认字。”

    “然后呢，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叶寻青又问。

    三婆婆责怪道：“你爹什么时候死的你不知道吗？”

    叶寻青问：“我是说他说了这些话多久后，他就去世了？”

    “很快。”三婆婆叹息说：“之后不久，你弟弟就出生了，再之后，你爹也去世了。”然后她又说：“我早就说你克家人，他不信。”

    叶寻青不想和她纠结克不克家人的问题，他现在在思考他爹的事情。

    他猜测杨书的死和叶老四他们有关，但是他无法猜测他们的动机，因为杨书教村里孩子读书也能补贴家用，大胆点，甚至可以说一半的钱来自杨书，那么叶老四和陈金花为什么要对他们的摇钱树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