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叶寻青和封景恒送文惜燕回去。

    “这个给小姨，这个给小姨夫。”叶寻青拿了两个油纸包，里边装了吃的。

    文惜燕没有拒绝，而是很高兴地收下了，“小青长大了，真的长大了。”看着这个孩子越来越好，她是欣慰的。

    “阿婆和你小姨没有本事，帮不了你什么，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你要好好的，不能像你爹……”文惜燕说着，眼眶就红了。

    说起杨书，叶寻青就有话想问了，“阿婆，其实我一直想问，我爹那么好，他为什么会选择叶老四呢？”

    文惜燕愣了一下，“你……你小姨说你不记得了，我原先是不信的，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这些轮到叶寻青困惑了，“为什么这样说？”

    封景恒解答了他的疑惑，“杨先生和你父亲认识很多年了，虽说以前家里穷了，但也花了所有的银子来娶你阿爹。而且你父亲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后来沾染了赌和酒，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之前从叶寻白那里听到的话还能不能完全做数，叶寻白说杨书是叶老四买来的。

    叶寻白那么小，老一辈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呢？估计当时他的哥哥就是这样教他的。

    “哦，青梅竹马是吧。”叶寻青微微点头，“阿婆你放心，我和阿恒绝不会像我爹和叶老四那样的。”

    文惜燕道：“你就算是再不喜欢他，也不能直呼他的绰号。”

    叶寻青还以为叶老四就叫叶老四呢，没想到是绰号。

    “哦，我知道了。”叶寻青的态度非常敷衍。

    文惜燕也不想多说，因为这孩子好不容易摆脱那个父亲，她也不能逼孩子再去找叶老四。

    等把文惜燕送回家后，叶寻青和封景恒在村里的小路上慢走，今晚上的月亮又圆又亮，非常美丽。

    “你牵着我。“叶寻青伸出手，“我们走慢一点。”

    封景恒说：“你累了一天，不早点回去休息吗？”

    叶寻青回答：“月色和阿恒做伴，再累也不累了。”

    封景恒便牵着他往家里走。

    过了中秋节，叶寻青忙着赚钱，而封景恒则是管理自家的天。

    中秋节的第二天下了一场雨，暂时缓解了干旱，叶家村和王家村就不用被刘家村逼迫着给钱了。

    然而，就在这个家家户户都在为大雨欢喜的时候，叶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叶宗春死了。

    那天下午，叶寻青拿了新做好的炸鱼给三婆婆，因为这几天莫雨焉和叶寻白都在三婆婆这里学医术，叶寻青就想着拿点好吃的贿赂一下三婆婆，让她把压箱底的本事教出来。

    三婆婆一开始不想教这两个孩子，后来发现那个外来的小哥儿确实有天赋，就耐心教他了。

    至于叶寻白，他不是学医术的料，叶寻青把他放这里，是想有人看着他的。

    “这炸鱼不错。”三婆婆赞不绝口，“香酥可口，还不咸不辣，没有鱼刺，适合我们老人家吃。”

    “那肯定的。”叶寻青又打开一碗酱料，“还有新的酱料，你尝尝。”

    对于叶寻青做的东西，三婆婆一向很给面子，因为叶寻青做的东西不仅好吃，还非常适合老人吃。

    “好好。”三婆婆刚准备吃呢，忽然听到外边有人喊她。

    “婆婆，三婆婆！”来人语气非常着急，“你快去叶宗春家，他，他快要不行了！”

    三婆婆和叶寻青对视一眼，立马收起了吃的东西，急急忙忙往叶宗春家里去。

    叶寻青让两个弟弟继续留在这里学习，要是叶宗春真的不行了，他也不愿意让这两个孩子看到。

    来到叶宗春家，叶寻青第一反应就是好腥臭的味道，他捂住了鼻子，问道：“什么味道？”

    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哭嚎声，“春啊，春啊，你看看娘啊，你和娘说句话啊！”

    金麻子看到三婆婆过来，急忙道：“婆婆，你给看看，都好些个时辰了。”

    三婆婆快速往房里去，一开门，腥臭味就更浓了。

    叶寻青的脚也不自觉地挪进去了，血味已经臭了，也不知道流了多久。

    三婆婆伸手摸了摸，眼睛蓦然睁大了，“没，没了。”

    叶宗春他娘不信，“你说什么？”

    三婆婆皱眉道：“为什么不早来找我？”

    “我……”叶宗春的娘十分痛苦，“生孩子而已，又不是没生过……”

    “人已经没了。”三婆婆叹息道：“准备后事吧。”

    “那孩子，孩子呢？”门口的金麻子听到了三婆婆的话，着急问道。

    三婆婆没好气地说：“大人都快凉透了，孩子早就憋死了。”

    金麻子听到之后，又是捶腿，又是骂人，但没人理他。

    叶寻青站在床前，看床上的哥儿鼓着肚子、睁着眼睛。床上的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腥臭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好多血，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的血呢？他死的时候流了这么多的血吗？

    应该不会，他死的时候都已经瘦成皮包骨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血呢？

    三婆婆摇着头离开，顺便把在发愣的叶寻青拽走了。

    叶寻青还沉浸在死亡与鲜血中，一条活生生……不，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如果放在现代，还可以剖腹产，但是在古代，生不下来孩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叶寻青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评论，有人不理解为什么现代的女孩子都害怕生孩子，老一辈的女人一生生好几个，也没带害怕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因为生孩子而死了的女人是不能开口的呢？

    看到这样的场景，叶寻青才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母亲有多么伟大，因为他的母亲是大龄产妇，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都有四十岁了。

    他的母亲是用多大的勇气生下他的啊？她是不是很痛，是不是从鬼门关走了几趟？

    妈妈拼了命生下了叶青，而叶青却从未让她省心过，甚至最后死在了她的面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寻青辞别三婆婆，一个人回家。走在路上，他想到了叶宗春，又想到了高龄生下自己的妈妈，心中的压抑与痛苦到了极致，情绪终于爆发了。

    “妈，妈妈……”叶寻青心口很痛，他喊都喊不出声，“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就好像他曾经死的时候一样，“妈妈，我还能回去再见你一面吗……”

    “阿青，阿青你怎么了……阿青！”

    “阿恒，对不起……”叶寻青昏倒之前，看到封景恒从远处向他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