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种完了，叶寻青和封景恒继续跟着江瑞昇学武。
叶寻青天赋一般，学得也不太好，而封景恒倒是天赋异禀，即使是没有基本功，学得也快。
江瑞昇教封景恒的枪法。
所谓一力降十会，封景恒把长枪当棒子使，一枪压下去，江瑞昇的手都要震三震。
练了一会，江瑞昇是被封景恒的怪力吓到了，于是他只教封景恒招式，不和他对阵了。
封景恒一个人在那练着，叶寻青三人坐在房檐下围炉煮茶，还吃点小馃子。
“厉害，厉害。”江瑞昇忍不住夸奖封景恒，“他若是从小习武，绝对比你我厉害。”
谢灵音轻笑道：“能得瑞昇这样夸奖的人，实在是难得啊。”
叶寻青自豪道：“江伯伯一定没有遇到过像我家阿恒这样有天赋的武学奇才吧？”
江瑞昇回忆片刻，说道：“多年前倒是遇到一个小哥儿，也是天赋绝伦。”
叶寻青追着他问：“是什么样的哥儿？”
江瑞昇看向谢灵音，“你让阿音说吧。”
谢灵音便打开了话匣子，“那个孩子啊，非常固执，而且他对什么都没有感情，我记得他家里是遭难了，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了，但他就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点都悲伤。”
“天生情感缺失？”叶寻青形容道：“就是没有感情。”
“可能吧。”谢灵音轻轻点头，“那孩子当时十来岁，是个没有家人依靠的哥儿，我怕他在战乱中被欺负，就想着把他送到好人家养着。而他……怎么说呢，他有点……”
“他很厉害。”江瑞昇接着说：“用地上捡的砖头砸死了一群海贼。”
叶寻青没有追问江瑞昇他们以前做什么的，反正肯定是很厉害的。
“这么厉害吗？”叶寻青吃惊道。
谢灵音回忆说：“还记得那天下午，天气很阴，快要下雨了，我带……我路过那里，那孩子就站在血泊中，身上白衣全是血，而在他周围，都是海贼，没一个活口。”
“我记得他说这些人很烦，想要撕他衣服，他就那一件衣服，不想给他们。再加上他们一直吵吵闹闹，所以就让他们闭嘴了。但那衣服也废了，白衣染血洗不干净了。”
“啊，真的是他们太烦了吗？”叶寻青不太相信。
“不是。”谢灵音轻笑，“那孩子撒谎了，他是为了保护几个年轻的女孩和哥儿不受欺负才杀人的，但他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善意，就说他是因为觉得他们太烦才杀了他们。”
“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而且他情感淡泊，是天生的武者。”谢灵音遗憾说：“我曾经想传他家传绝学，可是我再也没见过他。”
叶寻青有点好奇了，“谢伯伯以前是什么人？”
谢灵音眯着眼睛说：“保密。”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听，免得听到了大秘密被灭口。”叶寻青拿起菜刀，“好了，我要去舞菜刀了，没准以后还会出现菜刀叶氏呢。”
人家是咏春叶问，他就是菜刀叶青。
这逼格有点低，还是用心取个名字好了。
江瑞昇和谢灵音坐在廊下，他们看着封景恒和叶寻青练武，忽然想到了年少时期的自己。
“那时候阿娘还在……”谢灵音没来由地来一句：“你，我，阿娘，我们一起习武。”
江瑞昇轻笑道：“刚刚有句话说错了。”
谢灵音问他：“哦，哪句话错了？”
“当年遇到的那个天赋绝伦的哥儿……”江瑞昇停顿一下，“是你。”
谢灵音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眼神中有悲伤遗憾，又忽然变为释然。
“无所谓了，我已经老了，阿娘也早就不在了。”谢灵音平静道：“我答应她的……我尽力了。”
江瑞昇握住谢灵音的手，“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收徒了，没想到到老了还弄了两个小娃娃在家习武。”
谢灵音心中是欢喜的，“我也没想到你会教景恒枪法。”
“好在这小子不笨，不至于辱没了凌家枪。”江瑞昇答。
炉子上小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旁边放着的红薯已经烤好了，谢灵音唤叶寻青过来吃红薯。
“小寻青，你的山芋烧好了，我给你剥了，快过来趁热吃。”谢灵音招手道。
叶寻青一听山芋好了，立马抛下他的菜刀兄弟，转头回到炉边烤火。
江瑞昇去指导封景恒，廊下只有叶寻青和谢灵音。
叶寻青小口小口吃着红薯，红薯最近甜了不少，他很爱吃。
“谢伯伯也吃。”叶寻青拿了一个没剥的给谢灵音。
谢灵音不爱吃，但他喜欢剥给叶寻青吃，“我不爱吃，你喜欢我就再给你剥一个。”
说着就开始给山芋剥皮。
叶寻青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他以前喜欢看电视，看电视的时候妈妈也会陪他一起看，时不时还会投喂他一点吃的。剥好皮的香蕉，切成块的苹果，一瓣一瓣的橘子。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谢灵音问道。
叶寻青情绪低落，“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谢灵音看他那个表情，就问道：“是你阿爹吗？”
叶寻青想了想，“嗯，她是我最亲的人，是她不顾危险生下了我，可是我却没有陪她到老，我是一个不孝的孩子。”
其实是妈妈，只是叶寻青不能说。
谢灵音心疼道：“难过了你就哭吧，伯伯抱着你。”
叶寻青嘴一撇，趴在谢灵音腿上小声哭，“她很爱我，虽然她的厨艺不好，但她会尽全力给我做好吃的，还把花园挖了给我种菜。我生病以后，她天天陪着我，就怕我哪里不舒服。其实我很疼，但是我怕她担心，所以我从来都不说自己很疼。”
“我想她了，真的想她了。”
叶寻青的话让谢灵音想到自己早夭的那个孩子，那个一出生就被杀死的孩子。
“宝宝……”谢灵音拍拍叶寻青的后背，眼泪悄然落下。
封景恒余光瞥到叶寻青趴在谢灵音腿上，还哭了，就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别去。”江瑞昇拉住他，“让他们单独哭一会。”
阿音又在想那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