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席指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告诉谈慕他们贪污受贿的数额。
谈慕和薛昭昭静静地听着,直到曾席全部说完。
“殿下,薛小姐,此份密折,我将呈于陛下,此刻两位能够听到,我也放心了。”
曾席平静开口,平静得好像不是在说一件大事,而是在询问日常饮食。
谈慕也有些难受。
他艰难开口:“曾大人,父皇被身边之人下了毒。您的密折……被人调换带走了,父皇没有看到。”
曾席笑了,“难怪……”
他看着谈慕、薛昭昭微笑开口:“没关系,现在密折里面的内容你们都知道了。陛下也便知道了。”
昭昭开口有些哽咽:“大人,暴乱平复了。你的密折虽然被人藏了起来。但是上面记录的人,殿下已经通通处置。他们所贪污的款项,也被殿下通通清缴出来了,不日将下发百姓。”
“衡州的百姓,以后不会再流离失所。陛下和殿下会最大程度保护他们免于再次受到天灾人祸的影响。”
曾席笑容更大了一些,他看着两位。“我相信你们,我都看到了。请二位代我向薛卫将军问好。”
小童又一次敲响了书房的门。
“老爷,少爷带着粮食在外面等你呢。”
曾席迈步走出了书房。
阳光之下,曾驹儒雅随和,君子模样。“父亲,驹不辱使命,带回了父亲所需的粮食。这几日隐隐有降雪的迹象,儿子派遣了手下收集雪水。蒸发滤净之后,用干净的水将这些粮食熬制成米粥。可以帮助衡州各地的诸多百姓挺过寒冬。”
曾席满意点头。
“儿子与金意楼的锦烟姑娘已经约好了,让她用名动五朝的惊月舞来募集灾款,儿子已经准备了千金,用于抛砖引玉!想来会有许多人出资。”
曾席看着曾驹,眼里有骄傲、自豪、无奈、心疼……半晌,他扯出一个笑,语气复杂:“驹儿怕不怕?”
曾驹猜想自己的父亲已经写完了密折,他也回以坚决的笑:“父亲,孩儿无惧无悔。”
虽九死其犹未悔。
曾席笑道:“好!好孩儿!”
……
薛昭昭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两父子。
她紧紧抿着唇,眼睛无法抑制地流下眼泪。
曾席与曾驹的身影慢慢消失,昭昭谈慕回到现实。
昭昭突然感召不到那股强烈的情感了。
谈慕突然开口:“是执念。”
“是曾席大人的执念吗?”
“是的,大人知晓我们处置了贪官污吏及宵小,执念消散了。”
昭昭又展开暗格里的纸张。上书:
「曾席一生,不负天地,不负百姓,惟负吾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百姓有难,吾万死不辞。惟愿驹儿,能避灾祸,顺遂一生。」
昭昭又想了想:“曾席大人的执念,还有曾驹。他惟愿曾驹平安,而曾驹却被……”
昭昭说着,又有些难过。
谈慕看着昭昭:“曾席大人释怀了,是因为你。”
“为何是因为我?我没做什么呀?”昭昭还有些哽咽。
谈慕轻轻抚摸昭昭的头发,温柔地说:“刚刚的维境,是你为曾席大人建造的。刚刚的曾席与曾驹,再一次相遇了。曾驹无惧亦无悔,父子二人,心怀百姓,曾席大人的执念与愧疚情绪,已经全部消散了。”
昭昭忍不住心里的难受,于是谈慕将她轻轻扶着她的肩,郑重承诺:
“曾席大人与曾驹的冤屈,我会一一澄清。”
四方清平,天下昭昭。
这是昭昭谈慕灯会那日一起许下的愿望。
他们,会努力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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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州百废待兴。
薛卫、舒瑶、昭昭、谈慕都没有急着走,安顿到驿站后,他们与带来的三千士兵也加入衡州秩序的重建之中。
新的衡州州尹还未任命,谈慕考察了郭嘉的品行,决定向父皇举荐郭嘉任衡州州牧,负责衡州军权。
军政合一的制度使得曾席死后衡州陷入暴乱久未平息,故而仁帝已下旨衡州各设州尹、州牧,分开管理行政与军事。
收缴上来的赈灾款项以及贪污官员家里的赈灾存粮,都将派发给每一位衡州的百姓。
慢慢地,从衡州主城开始,秩序逐渐恢复。
薛昭昭在驿站里闭门不出,绞尽脑汁写出了一折戏。
里面把曾席大人以及他儿子曾居驹的事写出来,事无巨细。
关于他们父子买来其他州的粮食想要派发,延续百姓的生命。
以及曾席在金意楼与锦烟姑娘的约定,以一曲惊月舞筹集万金。
然而这万金并没有带回更多的粮食。因为曾席曾驹在被流言抹黑后,被激愤的暴民分尸了。
昭昭亲自前往各个茶楼、酒楼、甚至风月场所。希望他们将这个戏文多加传扬。因为这是以前的州尹曾席大人的一番苦心,薛昭昭希望每一个衡州的百姓都能够铭记他们父子的恩德。
戏文一经现世,便引来了衡州百姓的注意,引起众人唏嘘。最近一件事情,是金意楼的锦烟姑娘现身说法。
她肯定了这个戏文的真实性,并且将曾驹储存在州府暗室的万金拿了出来。
“我只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但是曾席大人与曾驹公子的恩情奴家没齿难忘,我是衡州之人,曾驹公子向我询问是否能以惊月舞募集赈灾款之时奴家十分震惊,担心效果可能会差强人意。然而曾驹给予了我极高的尊重与鼓励。他决定捐以千金引出他人的效仿。此法行之有效,一夜便募集了万金。”
“可是奴家没想到曾家父子竟因此遭受劫难。那万金在乱世之中是一个极大的隐患。曾驹公子出事之前将万金藏于州府的暗室之中,将钥匙交给了我。”
“今日曾家父子的冤屈终于洗净,奴家将遵从曾席大人与曾驹公子的遗愿,将这万金全部折换为粮食,分发诸位。”
一时间群情激愤。
得知了来龙去脉的衡州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州尹曾大人曾经如此艰难,不仅受到各方的施压,而且默默用私产换粮食补贴百姓……而他们轻信流言,冷眼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被失去理智的暴民凌虐致死。
后悔的衡州百姓将所有的怒火发在了始作俑者身上,最初发动暴行的人全数被捕,接受严厉的审判。
一切需要被惩罚的人都受到了审判,所有衡州的百姓都得到了较好的安置。
百姓自发修建了曾公祠。在衡州百姓的要求下,将锦烟取出的万金拿出部分塑造了曾席曾驹的金身,衡州百姓永远铭记曾席和曾驹为他们做出的贡献。
昭昭、谈慕、薛卫、书瑶动身回盛京。程昱和蒋济也带着士兵回了光州和景州。
待回到盛京,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仁帝病重!
原来不久之前仁帝便头痛不止,太医署却毫无办法,反而是二皇子谈盛献上奇药,稳定了谈衍的头痛之症。
使团与各封王离开盛京之后,仁帝直接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