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汨罗受的伤不轻,加之第一天的重伤本就没有彻底痊愈,前后两次叠加,她不得不暂停修炼。
不修炼不代表闲着。
修炼不了可以先看书学习。
于是被带到书房,原本以为可以马上学习如何修炼,结果玉独苏让她先看史书异志。
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看得她头昏。
后来玉独苏又发现她的字也丑的一塌糊涂,练字也顺理成章成了她书后必修课。
玉独苏说:想修房子就要先打地基。
她总是看得兴致缺缺,玉独苏无法,每每都搬出洛三刀的名字来压她。
说什么这些都是洛三刀交代的,洛三刀让她必须看,洛三刀让她看完还得抽查......
洛三刀洛三刀......搞得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混蛋的名字。
而洛三刀的名号还是好使,不论是在外面还是这里。
书房很大,更像是藏书楼。
楼上地下都是书,汨罗愁啊,这得看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
由于白日里书房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汨罗也不必戴着面具。
玉独苏瞧她苦着脸就没舒展过,不免问:“就只是看书练字,怎么像是要你半条命,这样轻松的活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
汨罗答:“修炼。”
玉独苏:“你想修炼干什么要做黑面啊,在这里闲着不是更好修炼?”
汨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记忆的同时也搞不懂你们这些修炼体系...”
玉独苏无言以对。
来这里之前她自己琢磨过小半月,根本一窍不通,西月也没教过她。
虽说残留了小一半修为她能操控,但也只是刚够她南下洛城来到这里。
西月就是故意的。
让她不得不来这里。
“怪不得一直想修炼。你要是没有利用价值,即便待在这里三刀也不会管你,甚至还会废了你的修为,更别说教你修炼。你很聪明啊。”玉独苏说。
汨罗不觉得这是夸奖。
“听说你想为西月报仇,还拿这个作为交易,所以你修炼也是为了早日报仇?”玉独苏。
汨罗:“你很好奇我的事啊,玉独老师。”
玉独苏道:“你,西月,借魂还灵,我简直好奇死了。”
汨罗:“那日你说你是医师,修为如何?”
玉独苏摇摇扇子:“医师嘛,略懂一二。”
汨罗:“倘若一个人失忆了,你能医好她的记忆吗?”
玉独苏:“看情况,想让本公子帮你找回记忆?”
“对,条件你开,不过我能力有限,超出能力的我也办不到。”
“你可真会商量...”玉独苏失笑道:“这事你去找三刀啊,我又不是你主子。”
“你俩对比起来,你更像好人。”汨罗垂着眼帘看着书,最后道了一句:“而且,他很不喜欢我。”
玉独苏还不知道她头一天来这的时候发生的事,只是尽管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能清楚感受到洛三刀对她不好的态度。
这样的程度,他也很意外。
“你一没钱,二没势,样貌虽然好但本公子也不敢要...”玉独苏当真思考一番,最后道:“有了,本公子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条件!”
汨罗:“什么?”
玉独苏指着一屋子的书,“这些,还有这些,你把这些书都看了,还有把你那丑字练好,本公子就为你找回记忆,怎么样?”
“......”
“我可是认真的。”
汨罗心累,“那么多书,就算是没日没夜地看,三五年我都看不完。”
玉独苏:“我又不是让你全看完了才答应帮你。”
汨罗又抬起眼。
“你呢,只要看书的时候好好看,问你的问题能答得上来,练字的时候好好练,写的字能让人认识,本公子就勉强答应帮你。”
这,不就是拐着弯让她看书练字么。
“你,这算不算好心过头了...”汨罗颇有警觉。
“医者父母心,反正我也闲着,而且你一个小姑娘没依没靠的,三刀你靠不住靠我也行啊。”他坐在汨罗对面,手肘支撑着案桌,笑眯眯道:“怎么样,有没有被感动到?”
汨罗对此不言。最后问:“你能用什么法子医好我的记忆?”
“我得先研究研究才能对症下药,不着急。”
“那什么时候能开始?”
玉独苏无奈长叹一口气,“我说,你这小姑娘能不能不要一天天紧绷着呐,不是修炼就是要找记忆,就没别的事可乐么?”
汨罗:“外面的麻雀都被我吓没了,我也没别的能玩。”
她连发愁都一脸认真,玉独苏瞧了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打麻雀,你可真好玩。算了,待我日后教你好玩的,今日,你先把手里的书看完。”
汨罗瞅着手中才翻了两页的书,头大。
胡乱翻了两页,忽然看见书上有个熟悉的字词。
“哎,我看到了我的名字。”她指着书上的‘汨罗’两字,有些欣喜地对玉独苏说:“我的名字就是这个,‘汨罗’,洛三刀还说世上根本没有叫‘汨罗’这个名字的,我就说他胡说八道。”
玉独苏看了眼书,又看了眼汨罗,“你看清楚,上面是‘汨罗江’。”
汨罗又拿回来仔细看,果然“汨罗”两个字后面还有个“江”,这是一条江河的名字。
“汨罗江...”她仔细读着后面的文字,一边念着一边想找到其他信息,“...汨罗江,传说混沌初开分天地,有水自天泄入大地,化江为‘汨罗’,至此,万物生...”
她连着把所有关于“汨罗江”的全都仔细读了两遍。
“我当时就说我的名字哪里怪怪的,像名字又不像名字,原来我的名字是条江。”
玉独苏:“还是条厉害的江,你父母怪会起名字的。”
汨罗:“至少我以前确实活在世上,洛三刀说没叫这个名字的人,兴许我生前在某个偏远村子里,又或者,我死的太早了,以至于什么都不记得。”
玉独苏:“那你为何还执着记忆,开开心心过完这辈子不好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担心那个力量才寻找记忆,还是因为这些天在客栈的感受使然。
她对玉独苏说:“所有人都有事做,或者都有交好牵挂的人,我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很奇怪。”
玉独苏默默放下手中的点心。
“以前有西月,是非对错都有她给我讲,她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我以为来了这里我也可以像相信西月那样,相信福海客栈掌柜...”
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垂眸眨了几下眼睛,快速翻过当前这一页。以为能掩饰眼眶的红,结果还是被玉独苏先察觉。
“你别哭啊...”玉独苏伸手递给她一张素帕。
“我没哭。”汨罗没有接,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接着说:“我不指望他喜欢我,即便他不说我也会好好修炼。我只是觉得...本来好多事我都还不清楚...还不懂...他明明可以直接说的...可总是打伤我。我翻十几座山...被魔兽追着咬的时候...都没受过什么重伤...”
她说到后面哽咽起来,极力忍耐着什么。
玉独苏想安慰,听到后面她后面的话又忘了安慰,诧异道:“你说你之前没受重伤过伤?”
“没有...”
“可昨日我给你疗伤的时候,分明在那之前就被伤过,还是重伤...不会也是...”
汨罗的沉默表示他的猜想是对的。
饶是他跟洛三刀是一伙的,也觉得他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未免也太过分。
那样的重伤...可是要她死啊...
什么仇什么怨呐...
可转过来一想,洛三刀若真想她死,昨日又何必救她
他洛三刀若想让一个人死,即便第一次重伤她时因为西月的原因放过她,但昨日的事,以洛三刀的性子必然不会再救她。
又想杀她,又救她
他到底想干什么?
玉独苏这才安慰道:“你想哭就哭吧,换我也委屈。本身就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容易以为有了可以再相信的人,结果两次都差点死在那个人手下......”
他甚至都想问一句,确定不是西月想让她死么...
可他与西月打过交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洛三刀也真是,就因为在客栈里比划了几下就将人重伤。修的心道都修狗肚子里去了!
汨罗稍微清了清嗓,“...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可怜我,这些话我一直都憋在心里...没人可以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想说出来,不然我要憋坏了。”
那几天她都想蒙着被子大哭一场,又觉得丢人。
想去指着洛三刀鼻子骂一顿,又担心小命不保。
客栈里都是他的人,她没人可信。
玉独苏又被她这几句逗笑,“眼睛都委屈红了还想着颜面,你不如当着他的面哭,兴许他还能心软。”
“我不爱哭。”她说,还带着鼻音,“我之前被魔兽追的时候,边哭边跑,但魔兽并没有停下来,最后是我拼了命跑才捡回一条命。”
一个人翻十几座山,途中到处都是魔兽。
能活着到这里也不容易
他佩服她的意志力,也怪不得现在委屈。
玉独苏:“要不这样,你要实在不想待在这里,本公子有一处寒舍,也就几座山,地方不大但也足够快活。”
“...然后呢?”
玉独苏:“你悟性不错。日后跟着我学习医术如何,闲了你爱干嘛干嘛,我也不管着你,怎样?”
汨罗:“我现在是黑面,你说带我离开这里?”
玉独苏:“对啊,黑面又如何,跟他要个人也就一句话的事。反正我那儿人也不少,我又正好缺个小徒弟。”
他样子很认真,不像是在玩笑。汨罗认真想这个问题。
在想,是否能相信这个只相处了两日的男子,然后不管不顾跟他离开这里,兴许日后会比在这儿自由的多。
还是再试着相信西月让她找的人,等有机会天与他消除隔阂...
玉独苏也不催促她,“这几日你想吧,等过两日他回来了我便同他讲,他若同意,决定权也在你这儿。”
汨罗问:“你为什么帮我?”
玉独苏想来半天,说:“我觉得你是个学毒的好苗子。”
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