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三刀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轻咳了两声,手转动着药瓶,措辞道:
“没什么,玉独苏走的时候......丢了瓶药。”
“哦。”她说。
洛三刀又说:“这药挺好......你吃了吧。”
“?”汨罗更往后缩了一下,
“药…能随便吃吗?”
“这个……应该可以。”
“……”
汨罗拢了拢毯子,小心地看着他,说:
“你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虽然昨晚......我是没道德,但终归你没少块肉,不至于置又让我死吧……”
“……”
洛三刀如同吃了一把盐,“我看起来想让你死......?”
“像。”
汨罗:“他们人呢?”
洛三刀气结
他将药瓶往她那儿一扔,耷拉个脸,
“身体不舒服又不说,平时也没见长一张嘴是闲着的。”
“???”
她不舒服?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拿起身上被捂热和了的药瓶,小心打开试探闻了一下,
“这不是我吃过的药。”
“你吃就是了。”
“……”
于是她倒了一颗在手心,研究明白后立即无语道:
“这哪是什么药,这不是糖嘛?”
洛三刀:“我怎么知道。”
说完他就起身做到外面去了,给汨罗只留了个后背。
汨罗满腹狐疑。玉独苏给她糖干什么,还让洛三刀转交。
她尝了一颗,这是……
是夹着蜜糖的饴糖。
是岁除夜那晚她吃到的,
她觉得好吃,当时还把摊主那儿所剩不多的全买了回去,一天就吃完了。
这个洛三刀,又拿玉独苏来背锅!
“喂。”
“干什么?”他头也不回。
汨罗:“你给我糖是什么意思?”
洛三刀暗自搓着指腹,“没什么意思。”
“那我不吃。”
说罢,就把手里的瓶子扔了出去,
砸在洛三刀身上又哐当掉在车上,又咕噜噜滚到他旁边。
洛三刀顺手捡起来收回,
“不吃算了。”
汨罗立马将嘴里的那颗也吐出来,开窗子一把扔了出去。
“以后不是正经事就别找我。”
“。。。”
洛三刀拉不下脸,只会硬生生地说:“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好得很。”
洛三刀:“我没有婚约,此次回去是为了结这件事,你别乱想。”
汨罗神情微动,绷紧的神经松缓了一些,结果又听见他说:
“这件事是上一辈的意愿,我会解决,你别捣乱。”
汨罗总能抓住关键词。
他说她捣乱。
她说:“不稀罕。”
而洛三刀总能会错意:不稀罕我?
好像不直抒胸臆,两人就都没法大胆去理解对方的意思。
试探,揣测,最后赌气
像走火入魔后,魂力失控,在体内横冲直撞。
不多时另外两个也回来了,出去溜达一趟,回来发现两人气氛更僵硬。
灵驹再次启程,穿过冰封的洛川河后便进入洛府结界。
此次洛三刀回洛府,照旧低调。
魔兽带着几人往山上飞,在穿过茂盛的山脚森林,穿过飘渺云烟后,洛府渐渐出现在视野。
高低错落的堡垒,高大壮观,几乎遍布整个山顶。
且不是呆板的平铺,而是有层次的分布在各个地方,流光溢彩,似入云中仙境。
山顶往后是衔接另一座山腰,犬牙交错,丛林密布,又有瀑布挂于山前,流入洛川,蜿蜒曲折。
如仙如画,天水云中。
汨罗发出感叹,“不愧名为‘天水云中’,名副其实。”
玉独苏说:“天水云中与琉璃之境并为天下两大绝美之境,除了这两地,也没别的地方配得上一城之主了。”
汨罗:“怪不得能生出杳城城主般的人,可惜上次我没来得及看到。”
坐在后面的洛三刀冷不防来一句:
“如杳城城主哪般的人?”
汨罗暗自白眼,就是不搭理他。
洛云锦:“琉璃之境好,可惜多了个南荣星河这个傻子。”
汨罗:“大小姐一语中的。”
洛三刀:。。。
远远就看到碉楼堡垒上整齐威严的兵卫,以及高大庄严的建筑。
魔兽降临在广场,他们陆续下来。
而迎接他们的,只有一些家奴,且都垂头丧气。
洛三刀朝洛云锦问:“怎么回事?”
洛云锦立即眼眶发红,“你以为这么着急催你回来因为什么,你自己进去看。”
“莫非伯父出了什么事?”玉独苏说。
转头发现洛三刀已经走远。
汨罗也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劲,小城主和大公子都回来了,出来迎接的这些人没一个开心的,全都笼罩着压抑的气氛。
他们跟着进去。
汨罗追上玉独苏,低声问:“你知道发生什么了么?”
玉独苏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行人直奔城主寝殿——养元殿
殿外府卫把守,见到他们后来赶紧开门,进门一转身,就看到躺在榻上的人。
屋里满是药材的味道,泛着苦味。
中年男人面色憔悴,双目紧闭,看起来像是卧榻许久。
不应该的,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男人是很强健的......
怎么会......
“......怎么回事?”
洛三刀问旁边服侍的奴才。
奴才跪在地上,情绪激动,
“前些日子,城主说要去兽林杀几只魔兽练手,可是,可是不曾想出了意外,林中冲出近万年魔兽,城主不敌,受了重伤......!”
洛三刀低喝:“区区万年,护卫医师都死了吗!”
奴才吓地伏在地上,“去的护卫都死了,已经派人去清理了,医师,医师诊治说要疗养数月。”
“数月?”
洛三刀恨不得拧了这医师地脑袋,“哪个医师,这般无用留着作何?”
奴才说:“是,是苏小姐,这几日一直是苏小姐照料城主......!”
洛三刀:“她跑来做什么,谁叫她来的?”
“咳咳...”
榻上城主悠悠醒来。
”城儿啊......是你回来了吗......“
气息孱弱,气若游须。
洛三刀走近,“父亲,”
“城儿......你别怪他,曳卿知道我伤重,大老远主动来给我医治,要不然,咳咳,我这把老骨头,可就等不到你了......”
洛三刀整个人陷入自责,“为何不早点,”
“城儿啊,曳卿,是个好姑娘,你不可辜负人家啊,若不是她,我这条命可就捡不回来了,城儿......城儿?”
洛三刀收回探查的魂力,不动声色。
“城儿啊,为父知道亏欠你颇多,为父思量许久,决定不再干涉你做任何事了,只盼你也能早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啊......”
这时候,玉独苏在一旁说:“伯父您别担心,三刀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先养着,把伤养好再说。”
城主握着洛三刀的手,“城儿......”
洛三刀垂眸,“我会见她。”
此话一出,城主忽然就双目有神。
一旁默默观察的汨罗,心生疑窦。
果然洛三刀起身,离开时留下一句话:“下次别装病。”
留下一屋子人傻眼了。
城主一听,愣了一下,看着他已经不见的影子,从床上腾地坐起来,
原来无精打采的眼睛立马炯炯有神,
“那,那小子,识破了?不是说把脉都把不出破绽吗?怎么回事?”
玉独苏苦笑道:
“伯父,我早就说过,想蒙过他,难。”
城主喝了一杯水,“无妨,既已应了,老夫且准备抱孙子了。”
玉独苏:“......”
汨罗:“。”
旁边的奴才见戏演完了,起身问:
“城主,那奴才现在就安排少主与苏小姐见面?”
城主抬手止住,
“哎,不急,曳卿明日就会来,你去库房挑些礼品。
苏儿你熟知女人喜好,你跟着去挑些好东西,明日让城儿送于曳卿。”
玉独苏听这话哭笑不得,
“伯父您这可是难住了我,要不这样,我们随行有一女子,让她去挑。”
汨罗暗地掐了他一把。
城主看向她,“你就是城儿身边那个下属?”
汨罗:“回城主,正是。”
城主只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好好办。”
汨罗:“......是。”
他们到洛府时已近傍晚,一出戏演完,已日落西山。
在被带往住处的路上,他们三人住处离得近,
引路的刚离去,汨罗就跑过去朝玉独苏肩膀打出一拳。
结果被他躲过,打了个空。
她咬牙,“玉独苏,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玉独苏:“让你有机会了解这位苏小姐,你还不乐意了?”
“我了解她干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汨罗狐疑,“你看开了?”
玉独苏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
“堵不如疏,交给老天。”
汨罗走上前,“你看起来,真的知道什么......”
玉独苏隐藏掉愁绪,随口说:“找人给你俩算过命,八字不合。”
她嘴角一抽,“你还信这些?”
“信啊,”他说。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担心你......特别奇怪?”
汨罗缓缓点头,“你终于承认了。但是玉独苏,我得残忍拒绝你,我不喜欢你噢。”
“。。。”
玉独苏无语地笑了一声,随后声音惆怅,说:
“你像我的一个故人。”
汨罗:“你那日说的那个‘她’?”
“像我的,妹妹。”
他说“妹妹”前停顿了一下,像在确认“妹妹”这个关系。
“亲妹妹?”
“嗯。”
“她死了?”
玉独苏说:“她没死。”
“噢。”
汨罗心情复杂,好在解决了一件困惑,说:
“难怪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待我挺好,以为是看在洛三刀的份上,没想到是爱屋及乌。”
玉独苏:“你们俩,简直如出一辙。
一会儿古灵精怪,一会儿乖巧听话,一会儿倔得要死......都让人操心。”
她哼笑了一声,“你就是瞎操心。”
玉独苏无奈一笑,
“就算是吧。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妹妹能安安稳稳一生。”
汨罗:“所以知道我跟他一开始剑拔弩张后,下意识就开始操心了?”
他点头,“是不是觉得莫名其妙?”
汨罗摇摇头,认真说:“你一定很爱你的妹妹。”
玉独苏笑而不语。
“人之间的感情,真奇怪。”
她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流动的云霞,感慨地说:
“洛城主是一城之主,自己儿子多年不回家也没有责怪,反而为了自己儿子的终生大事居然装病忽悠人;
洛三刀呢,外人眼里心狠手辣不敢惹,对自己的妹妹和父亲却爱护纵容;
你呢,看似放浪洒脱不拘世俗,结果也有时常牵挂的人。”
“这就是,亲情吧?”
落日的霞光照在她脸上,映出她眼里的光辉。
“真羡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