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三刀笑地一点也不遮掩,汨罗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
最后他们来到这里审讯的房间,不一会儿就有兵卫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
男人瘦骨嶙峋,个子也不高,进来一见到洛三刀就噗通跪下。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奴已经将所知道的尽数交代,其余的奴全都不知道啊...”
看样子洛三刀是已经审过了。
见他给她示意,意思让她亲自来。这人,也不可怜可怜她刚死而复生。
于是汨罗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你是哪里来的?”
男人伏在地上,“奴是雪场四库的第三十八号伙计。”
雪场。到这儿汨罗就知道来这儿的目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三八。”
“好吧..”汨罗接着问:“穿凤鸟的事你知道多少?”
三八:“小姐饶命,奴不知道那两根钉子是什么,奴也没有想引起雪崩啊...”
汨罗:“你且看清楚,可是这个钉子?”
三八抬起头,看清汨罗手中的牵魂钉,立即道:“是,就是此物。”
“那两个钉子是你放的?”
三八浑身发抖,“...是..不是,是奴放的,但是是有人叫奴放的!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有人叫奴让穿凤鸟吃进去的!”
“你且好好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三八这才道来:“上个月有个人突然找到奴,给了奴一个盒子,让奴在前天中午的时候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喂给穿凤鸟,这个人先给了奴一笔钱,说事成之后再给奴一笔钱...”
汨罗:“你连其中的东西是什么,危不危险都不知道,一笔钱就让你甘心给他办事?”
三八:“奴双亲病重...幼子孱弱...那笔钱虽然不多却解了奴的苦境...奴也是没有办法才冒险去做的...”
“那笔钱有多少?”
“三百铜币。”
三百...铜币...
也就三个金币的钱...就足够让一个人去冒险甚至卖命吗...
是啊她都差点忘了,当初她刚到洛城的时候身上只有十个铜币...而这十个铜币却撑着她从最北边到了最南边...
...她是清楚三百个铜币...和十个铜币差距的...
足以让最底层的人卖命。
汨罗知道此时不是感怀的时候,她继续问:“你刚才说是上个月找的你?”
三八:“是。”
“上个月几号?”
“腊月十三。”
年前的事,距现在四十多天,那人是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么?!
预测...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尸洞的事,虽然当时齐伍只说了那人找到他到她在尸洞遇险只有四日,但两者的本质几乎没有区别。
“你说那人让你前天中午动手,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他说‘正月二十八巳时一刻,你把这里面的东西放进穿凤鸟体内,其余的什么都不必做,事成之后我会给你更多的钱’。”
“你可见过他的样子,是男是女?”
三八摇头:“当时天太黑根本看不清,声音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话几乎和齐伍说的一模一样。
三八被带了下去,
汨罗立即对洛三刀说:“跟尸洞的事简直如出一辙,还是那个人。”
“预知,觋族无疑。”
原先她还对尸洞一事是冲她来的有个疑影,如今雪场一事看似又是一场意外,可两件事的发展高度重合,她再怎么也不可能说又是巧合。
如果没有洛三刀不顾性命救她,如今她已经死了。
洛三刀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了?”她问。
洛三刀:“事到如今,还没有查到有关觋族的踪迹。”
汨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
“那人能等这么久才又动手,显然藏得很深。不过,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或许不是觋族,千觋族有没有可能?”
洛三刀缓缓摇头,“占卜预知之术在觋族灭族后就已失传,千觋族只承接了蛊术。况且,如此程度的预知能力,千觋族中无人能及。”
汨罗:“他能在四十多天前就布局,从未露面,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这种情况再怎么查也有限的。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追着我杀干什么,难道他认识以前的我?是我生前的仇人?”
洛三刀与她一同往外走,“设计让你复活后又设计杀你的仇人?”
汨罗想着也觉得可笑。
可若不是仇人还能是什么,她又有什么能招来这种灾祸?
难道说,是死灵瞳孔吗?
她对洛三刀说:“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能活几百年?”
洛三刀:“你是想说他是活了六百年的觋族?”
“有没有这个可能?”
“两百年还有可能,六百年,至今无人能做到,人的寿命远不比魔兽。”
“那会不会是未来的人?”
洛三刀缓缓停下,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不烫,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
她就是想到,死灵瞳孔这么恐怖的东西居然没有记载,或许她不是历史上的人,没准是未来的人呢...
她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洛三刀,关于死灵瞳孔和自己的事。
“别想太多。”
洛三刀说:“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不过我更倾向你所说的,六百年前的觋族。”
汨罗与:“你刚才还说人活不了那么久。”
“或许那人与你一样,都是死而复生。”
汨罗诧异地抬头,随即恍然道:
“聚魂阵!还有,觋族的占卜预知,兴许那人在死之前就有预知,因此给自己布置个什么百年后起死回生的术法!对不对?”
“聪明。”
“那你打算怎么查?”
洛三刀微微失笑,“怎么,对查这些感兴趣?”
汨罗点头如捣蒜,
“把一些看似不相关的线索,通过各种推理和猜想,收集信息拼接成一条完整的事线,揪出幕后真凶,好厉害。”
她眼里星星点点的,洛三刀差点陷进去。
“没什么厉害的,只是你接触的少,况且这种事经历多了也不好,容易疑神疑鬼。”
汨罗:“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告诉我咯?”
洛三刀慢慢停下脚步。“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他神情严肃,汨罗跟着他停下来,
“什么事?”
“天穹,你不用去。”
汨罗:“怎么又说这个?”
洛三刀:“不论灵皇的目的是什么,尸怪和深幽之地的一切都必须处理。你不必去天格冒险。”
汨罗:“你是担心我现在受伤未愈,赢不了比赛吧?”
“这种冒险,不值当。”
汨罗啧啧摇头,“当初逼着我当四星君王的时候你可不这么想。”
“你心知肚明。”
汨罗哼笑一声,随后说:“但我已经决定了,天穹,我去定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面具,“这个,我得揭下来。我还得有独自面对天穹的实力,不能总躲在你身后吧。”
洛三刀:“不怕死在天穹?”
汨罗:“灵皇想在天穹里杀了我,风险也很大,毕竟民心不可轻易动摇。利大于弊,我想搏一搏。”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
“难得你这回不执拗。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查觋族的事呢。”
洛三刀:“所用术法,可能起死回生的人,以及为何目的是你,三者答案缺一不可。”
她身上也就死灵瞳孔让人眼红,
但对方对她打击的频率,又不像是冲着力量而来。
她无奈叹气:
“这人也真是奇怪,我都分不清是杀我得挑日子,还是他根本不着急要我的命。这回我都死了,也没见他出现,闹着玩儿似的。”
洛三刀:“若非是你生前的恩怨,便是因你本身的独特之处。无风不起浪。”
黑影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想必恩怨的原因不大,
那就是她本身?灵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高等的灵有可能,灵皇,不像。
“我倒是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汨罗:“瓮中捉鳖。”
洛三刀:“我不会拿你冒险。”
“你先听我说完。”
汨罗拦下他,接着说:“并非是拿我冒险,你想想,那个人可以预知,我们就不行么?”
洛三刀:“你的意思是,预判?”
“没错。那个人已经出手两次,两次都失手,他费这么大力气不可能没有第三次。换做是你,第三次你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洛三刀:“选举大会。”
“没错!”
汨罗打了个响指,“成为星君王实力会突飞猛进,他绝不会想我进入天穹,选举大会他一定会布局,咱们就来个捉王八!”
“以对方的行事风格,不会亲自出现。”
“那就捉到王八顺藤摸瓜咯。这次他只有不到十天布局,绝对比之前漏洞百出。”
她越是说地有理可行,洛三刀就越头疼。
又是去天穹,又是捉王八
双倍危险
胆子大到没边。
汨罗见他不说话,戳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没什么。”
洛三刀说:“你说的有道理。”
汨罗:“那我们这几天慢慢谋划,这次绝对不放过他!”
“好。夜深,我送你回去休息。”
汨罗立刻张开双臂。
洛三刀双手环抱,“现在好意思叫我抱?”
这会儿人都走完了,也就偶尔有巡逻的府卫,反正也不认识。
汨罗被他调侃地耳根子都染上红色,
“我走累了,走不动了。”
最后她还是如愿,
她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颈间忍不住发笑,笑得阵阵气息扑到洛三刀脖子上,也惹得他发痒。
他笑问:“你笑什么?”
汨罗也笑着问:“你又笑什么?”
“我在笑你。”
“我也在笑你。”
汨罗埋着脸说,又笑着补了一句,“笑你耳朵也红了,你也会害羞。”
虽难为情,可洛三刀眼里温柔地都快化出水了。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只堪堪说出一句:
“我也是俗人。”
“固执认为情爱是愚者才有的俗人?”
“高估自己低估你,是我愚不可及。”
这话把汨罗勾地三魂丢了两魂,剩一魂不知所措,恨不得把脸埋到他后背去。
“困了,睡觉了。”她干巴巴说,实则连眼睛都还睁着。
“睡了整整一天还困?”
“我睡了整整一天?”
“天亮才回洛府。”
“我以为才过了几个时辰。怪不得,醒来全身都是软的。”
“困就继续睡。”
“骗你的,我不困。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说什么。”
汨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醒来前我梦到了西月,她说她在深幽之地,她还说那日她知道我们去了那里。”
“嗯。”
汨罗:“我们说了很多话......我还是很难释怀...”
难以释怀,那便是西月承认了她对汨罗做的一切。她没有展开细说,但洛三刀明白。
“我明白...西月心里装的是大义,我比不上她这一点。她能为了这些甘愿自杀也要留下我,我却只想好好活着,接受不了她这样算计我,我是不是很自私?”
洛三刀:“没有谁生来就必须要去做某件事。”
“我知道因为选择不同,你们也有很多身不由己。”汨罗神色安静地说:
“其实...我执意要去天穹...只是因为我想好好活着,更强大地活着。那些天下大义从来不是我的首选,充其量是顺带。”
“我明白。”
“我用的身体、魂力都是西月的,我却有这样堕落的想法......你不会觉得我很没有责任心吗?”
“我不需要你心怀大义,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真希望你像之前那样严格要求我。”
这样就不会在她不得不去天穹的时候,因为他这些话总想退缩...
月色朦胧,
夜色下他们一言一句闲聊着,身影与声音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