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危似乎看出扶云卿的细微变化,也扫了眼四周。
一行人乘坐马车去浮玉山。
马车上,扶云卿时不时掀开窗帘,扫向窗外,观察着大街小巷。
浮玉山,京城最高的山峰。
顺着道路一路到山顶时,上面有不少游玩的人,还有会做营生的小贩,不怕辛苦地推着糕点、茶水贩卖。
山顶有处枫叶林,如火似霞,枫叶宛若一簇簇火焰厚厚铺满地面,在青翠的山林里格外惹眼。
轮椅压在枫叶上发出轻响,甜盈本想推着扶云卿继续往前走,却被媚芙抓住了手腕,压低声音悄悄道:“小盈,这么浪漫的地方,等姑娘一个人去吧……”
扶云卿转动轮椅进入枫叶林,心情似乎也变好许多。
这地儿实在很美,如火似霞的枫叶林,一走进这里,便像是走进梦幻世界,美的不真实,一眼望去,灿烂的枫叶林,簌簌红艳的枫叶缓缓飘落。
她转动着轮椅——
祁承翊本想上前一步,何纯如却感慨地勾唇道:“江大人不如去给卿卿送些糕点?”
江行危微攥袖袍,媚芙很懂事地递上去一小盒荷叶糕,笑道:“姑娘爱吃的。”
江行危接过去,道了声多谢,便朝扶云卿走去。
“江大人也来看枫叶?”
扶云卿回头时,发现大家都站的远远的,而何纯如正笑语盈盈地与祁承翊说话,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可他们站在一起,便让扶云卿知道,他们是婚约的人。
“嗯……”江行危点头。其实他是怕扶云卿不方便,所以来走来推她,将荷叶糕摊开,扶云卿眼底有着笑,“多谢啊,行危兄。”
林樾舟站在祁承翊身侧,咬着松脆的糕点,看着江行危与扶云卿的背影,也微微点头。
其实若祁承翊不能给扶云卿一个未来,若说二人以后注定要分道扬镳、天各一方,一个在祁国一个辕国,那么江行危何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何况如今扶云卿的双腿又是那么个情况……
林樾舟余光偷偷瞧了祁承翊一眼。
或许祁承翊也是这般想,所以他才没有行动。
祁承翊站在原地,微微攥了下袖袍,眸色如常,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饶是擅长揣度人心的何纯如亦是看不透眼前的男人。
越看不透,越有挑战,越有吸引力。
喜欢她的,她觉得没意思,不喜欢她的,才有意思。
为了不让何纯如多心,扶云卿已经尽可能在与祁承翊避嫌,但二人之间难免因为扶鹤霄、还有解毒淬怨毒、子母蛊这些事情,私下有些联系。
只怕若让阿如看见,又要多想。
“卿卿,你可是发现了方才街上的异常?”江行危问道。
正在走神的扶云卿忽然拉回思绪,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稍有异常,没想到江大人也发现了?”
“卿卿先说说你的看法。”江行危道。
扶云卿点头道:“如今是初冬,十月中旬,若是从前,南来北往到京城做生意的胡商也好、江南商人也罢、还有异域商人,都会陆陆续续赶在寒冬腊月之前归家。”
“一来是京城至各地归家时间少说一月有余,到家正好赶上过年,二来是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亦或天寒地冻,不好走路,三来冬日京城生意也不好做,天冷大家也不乐意逛街。”
“所以来京城做生意的外地人,一般冬雪消融的初春出发,在春季抵达京城,做春夏秋三季的生意,待到初冬就该回去。”
“可今年,江大人看看,如今已是初冬,街上小贩不减反增,对比往年不就有些反常了吗?”
江行危思忖着点头:“卿卿与我想到一处,我也正有此意,让锦衣卫出手调查。看看今年多出来的小贩与行人,是否有异样。”
二人说着说着,竟也没注意时间,等回过头时,已经在枫林里走了很久,再折返回去时,林樾舟与扶子珩正坐在山里一处树下烤东西吃。
“他们回来了。”甜盈道。
“给你尝尝这个。”扶子珩递给甜盈一只烤的外焦里嫩的兔子腿肉。
甜盈咬了一口。
何纯如看向祁承翊,也递过去一块兔子肉:“殿下要吗?”
未等祁承翊回答,何纯如站起身朝扶云卿说话:“卿卿你回来了,尝尝我烤的兔子肉。”
诚然,她不会烤,只是方才翻动了下烤炉。
扶云卿接过去,何纯如亲自推着扶云卿,看向落下的日头,说道:“卿卿,今日天色快暗下来了,我想起建安街新开了一家花颜楼,胭脂水粉衣裳都卖的很好,我想让你帮我挑挑嫁衣。”
嫁衣……
尤其是太子妃的嫁衣,自然是由皇宫司衣局缝制,不可能由何纯如单买。
所以,何纯如故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扶云卿眉间掠过一丝烦忧,叹了口气。
她与祁承翊,自从祁承翊成为何纯如未婚夫之后,哪怕二人之前是何种合作关系,都没有底下单独相处逾矩过,阿如何必把她当做假想敌?
扶云卿默了一下,似乎江行危看出她的犹豫,便道:“我与扶姑娘还有要事相商,不如何姑娘改日再请她与你去花颜楼?”
“也行。”何纯如笑着点头。
江行危很理解扶云卿的想法,这是她没料到的。
一行人各自回了府。
宗政烬的马车之上,林樾舟顺手敲了敲马车内壁,车窗便落了锁,如铜墙铁壁般隔断外面的杂音。
林樾舟吃着马车上的糕点,顺口说道:“扶大将军吃下启魂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若从他手上拿到玉玺,便是咱们离开祁国之日?”
“嗯。”正襟危坐的宗政烬颔首。
“那看来离去之日快到了。”林樾舟吃完糕点拍了拍手上的残屑,感慨道,“这一次祁国之行实在是待得太久。”
宗政烬不置可否。
确实很久,若是从前,按照他的性格,很多事情不会如此拖泥带水。
一看宗政烬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林樾舟不必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爷不必费心思退去太子之位,反正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不是吗?”林樾舟道。
“离开之前,本王会扳倒何晋纬。”
“为什么!?”林樾舟感到不可思议,坐直了身体,正经道,“虽说扳倒一个何晋纬轻而易举,但是,没必要费这个功夫吧?何晋纬与你有什么仇怨?何晋纬也太惨了吧。”
等下刻,林樾舟便想通,了然道:“你想在离开祁国之前,替扶家解决何晋纬这个劲敌?如此以后,扶家便在祁国安然无虞。确实,扶姑娘最大的仇敌,不是别人,正是何家。”
宗政烬屈指慢敲桌面:“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