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烬随手拾捡棋子收拾棋盘,平静地看他一眼,说出两个字:“你猜?”
“……”宗政泽瑜竟没发觉,来了祁国一趟的宗政烬竟然还变幽默了几分?
宗政烬淡声道:“棋也下了,茶也喝了。”
被下逐客令的宗政泽瑜若再待在此处,说不定会被赶,当即起身温润有礼地朝宗政烬见礼:“三哥不必送,我自己走。”
宗政泽瑜脸上挂着温雅的笑,转身走出东宫却擦了擦额前汗水,摇头同心腹禾时安道:“三皇兄这性子,怎么来了祁国与从前不同了?”
禾时安默了一晌,也想不出什么。
宗政泽瑜又道:“你说说,三皇兄为何要留在祁国?”
“这……属下也不知道。”禾时安摇摇头,“但属下确实在半月前查探到,晧王曾秘密派一队人马回辕国冀州,兴许就是那时……晧王将玉玺转送到冀州的,掐算日子,玉玺也该到冀州。”
宗政烬虽是王爷,可天下谁人不知,他便是那冀州的土皇帝,什么人和物一入冀州,便如入宗政烬囊中,想要再抢,几乎没有可能。
“王爷,那……我们可要回辕国?”
“再等等。”宗政泽瑜目光沉稳下来,“只是对外,要营造出我已经回辕国的假象。”
他倒想看看,三皇兄留在祁国有何目的……
正当此时,宗政珩如出入无人之境,从东宫里小道里跳出来,拍了拍宗政泽瑜的肩膀:
“四哥!巧了不是,听闻你来找四皇兄,我便也赶忙寻来,总算逮住你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这祁国多无聊,每日三哥就跟冰块一样无趣,走,咱们喝酒去!”
“小十?”宗政泽瑜眼底浮过笑容,“好,四哥请你喝个够。”
此时京城客栈全都紧闭,根本没有酒楼,但唯独一处例外,那便是——
皇家驿站,驿站中住着往来藩国使者,其中不乏其余小国等等,何晋纬就算发动宫变,也还没到失心疯的地步,去攻打皇家驿站,会惹来其他诸国的讨伐。
宗政珩这些日子便一直住在此处,哪怕外面饱受战火,这皇家驿站内却是一片净土。
宗政珩拽下腰间荷包,随手扔给小二。
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地小跑上前:“珩王您请吩咐……”
“烹上六七壶顶级的桃花酿,佐以香酥板鸭、红烧兔头、麻辣小煎鸡、水煮牛肉片,再来几碟扬州点心。”宗政珩一身圆领斜襟宽袖兰草红袍,笑容爽朗大大咧咧,将宗政泽瑜引到他的院子中,“还别说,这祁国待客不错,还给本王分了个大院子。”
这院子极大,几乎占了皇家驿站的三分之一。
宗政泽瑜闻言,笑着摇头:“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十,无论去南蚩还是去祁国,亦或其余地方,谁不给你个面子?只怕是都得将你当做祖宗供起来。”
正在宗政珩住在此处,何晋纬与祁文觉竟然出奇地达成共识,双方都派了兵力来保护皇家驿站,且将皇家客栈设为禁地,任何人不得踏出。
若宗政珩在祁国受伤,辕国皇帝宗政康隆极有可能发起战争攻打京城,届时,谁都讨不到好果子,宗政康隆一旦发动战争,就很有可能将祁国扩充为辕国的新版图。
所以宗政珩住在这里的日子,就跟大爷一样,每日无忧无虑且肆无忌惮,甚至都不带护卫设防。
为了让宗政珩住的舒心,这院子修葺的极好,雅致奢华、应有尽有,美人丫鬟、得力小厮都备了不少。
宗政珩住在这里的第一晚,便绝色婢女率先钻到他被褥中暖床,吓得宗政珩直接用被褥将那赤|裸女子卷起来扔了出去!
笑话,竟然敢爬上床玷污他!
他这清白之身,可是要留给以后妻子的!
其实宗政泽瑜就很羡慕宗政珩,一天天什么也不用做,便可得到父皇无尽的偏宠,金山银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其余兄弟都是十六岁之后靠功绩、亦或倚靠母族才能陆续封王,可唯独宗政珩,出生封王、无上荣光……
或许只要宗政珩想,父皇就能将储君之位毫不犹豫地送给他。
好在,宗政珩这些年并无争抢之心,才不会……英年早逝。
宗政珩大喇喇地将长腿踩在凳子上,摇晃壶中的桂花酒,伸手在出神的宗政泽瑜面前晃了晃:“四哥想什么呢?”
“没事。”宗政泽瑜微翘唇角,先与宗政珩随便聊了些话题,又灌了他好些酒,等到差不多时才笑眯眯问道,“咱们三哥来祁国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
本来有些酒意恍惚的宗政珩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一半。
这家伙,想利用自己套话!
若他无意间吐露什么,日后三皇兄决计不会信任他了。
毕竟吴王贤王晋王这几个不省心的,就是跟着他踪迹,顺藤摸瓜发现宗政烬下落的。
宗政珩打着哈哈,笑着道:“三哥这人,行踪飘忽不定,做事高深莫测,我就是顺道来祁国玩的,至于他做什么,我还真不清楚。”
也不知这宗政珩怎么就那么维护宗政烬。
宗政泽瑜面上笑容依旧温润如春风,笑着摇头,颇为宠溺这位弟弟,顺势问道:“那你都玩什么了?听闻你、还有三哥,都与那扶云卿颇为相熟。”
“那确实,三哥是与云卿很熟,三哥的淬怨毒就是她……”
酒后嘴巴不把门的宗政珩顺口说到一半,猛地完全清醒,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下说,但又怕醉酒的自己又吐露什么不该说的话,索性朝前一趴,假装醉晕过去。
又是扶云卿,看来,宗政泽瑜该好好查一查这个女人了。
而且,宗政烬的淬怨毒怎么了?难道……被解了?
宗政泽瑜目光没有什么变化,平静地对宗政珩心腹说道:“将你们王爷好生搀扶下去歇息。”
装晕的演技未免太拙劣了些,连手指头都在动呢。
宗政泽瑜摇头,转身离去。
宗政珩下巴爬上了一只蚊子,痒痒的不行,伸手抓了抓,见宗政泽瑜离开,抬头问墨阳:“我方才装的怎么样?”
墨阳沉默了一下,尽可能不伤对方自尊的委婉回答:“假的不能再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