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第一晚，非常热闹。一宁坐在外间接待客人。金珊泡茶、加水。忙得不亦乐乎。

    也有一些人要和一宁密谈几句，两人进到里间，金珊就在外面值班。

    应酬了好一阵儿，客人们才渐渐走了。

    大约八点半，何局长过来了。一宁说：“里面请。”

    金珊按谢总交代，没有进去泡茶。

    一宁煮茶，与何局长客套几句。何局长从口掏出一个红包。

    一宁连连摆手，推辞道：

    “今天开张，没有收任何人的红包，就是请大家捧个场吃顿饭，对了，我们还赠送每个来宾一个消费金卡。”

    说罢，一宁起身到书桌里取了一张卡，说道：“这是1000元贵宾卡。”

    何局长接过，说道：

    “这张贵宾卡，我要收下。但我这个红包，你也要收下。这个不是为了店子开张，是感谢平时你对我鼓励，支持。你一定要收下。”

    一宁见何局长态度坚决，笑道：“好，我收下。”

    他走过去把红包放进抽屉，坐过来倒了一杯茶，端给何局长，说道：“这是胜利茶。”

    何局长一笑，说道：

    “我也刚才得到的消息，常委会已经通过。不过会议还在继续。我请求帮忙的人走到外面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一宁端起茶杯，笑道：“值得大贺特贺，来，以茶代酒，祝贺局长荣任一把手。”

    两人碰了一下杯子，何局长说：“这还真要感谢你，我当时不知从哪里下手。”

    一宁又倒一遍茶。

    何局长掏烟，发一支给一宁。给一宁点火，然后才自己抽了一支。

    一宁吸了一口之后，笑道：“你这一关过了，以后还要上升一级。”

    何局长有些吃惊，问道：“何以见得？”

    一宁说：“命中注定。因为你这名字取得好，何字七笔，七上，你就上位为一把手。你那个【灿】字也是七笔。所以，你这个名字是【上上之名】。”

    何灿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把【灿】字在手心写一下，果然是七笔。他从来没有研究过自己的名字。每个字有多少笔。

    到了赵大师这儿，竟被他看出这么多道道。他有些激动，但尽量压抑住兴奋，说道：

    “感谢大师的鼓励。我们认识之后，得知你研究彩票，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加上公众号的推广，全市彩票销量大增。

    正因为这一点，市委常委，宣传部何部长在会上据理力争，说这样的人不当体育局长，谁当？其实啊，我完全是沾你的光。”

    一宁笑道：“互相帮忙。我研究点彩票是小范围的事，但你要我为公众号提供条件，我也得益啊。”

    “扩大了知名度？”

    一宁说：“只是其中之一。局长啊，要在公众号上发文章，我就要不断研究。尽量准一点，更准一点。所以，我平时有空就研究这方面的学问。

    现在，我私下里的业务能力有了空前的提高。可以说，基本不会错了。”

    “啊？”何局长吓了一跳。

    “局长，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自信。所以，我开始想把一千注都打印出来送给来宾。后来我跟老谢说：不用打这么多。把我的一个绝对条件加进去就行。”

    何局长问：“一个什么绝对条件？”

    一宁起身，到书桌取来纸笔，写下1234这四个数。说道：

    ”我今天送给来宾们的礼品里，就放了一张彩票，就是1234只出一个，或者不出。”

    何局长说：“用我们的术语来表述，就是1234=01。是吧？”

    “对，局长已坐了20多分钟，你有事要走的话，到了晚上九点半看看结果。”

    何局长忙说：“我不走。我就是喜欢跟你坐。20多岁的时候，我就天天喜欢想和我女朋友见面。现在，我改变了方向，希望天天跟你坐一坐。

    就是怕你客人多。别人找你有事。”

    一宁笑道：“真正来喝茶的，又认识我的人，早就来过了。他们现在不是聊天，就是玩牌。今晚，我可以好好陪陪局长。”

    何局长说：“我也想到你这儿坐坐啊。得知我的事在常委会通过了之后，除了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老婆之外，我就把手机都关了。”

    一宁笑道：“我理解，你不关手机，那些祝贺电话会把你的手机打爆。”

    “一宁啊，我要冷静，要像你一样冷静。不然，张三提点礼物来祝贺，李四来祝贺时，又塞个红包给我小孩。我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万一有曾局长的死党，送来好烟好酒，再给小孩塞一个大红包。转身就把我告了，那不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一宁若有所思地点头，说：“还真怕有这样的人，我曾经看过一条新闻，一个学生家长中秋节给孩子班主任送了高档烟酒。

    打电话给班主任，说礼品放在什么地方，要他去取。

    班主任本不该收礼，但考虑到是中秋节，学生家长送点什么礼物给自己也正常，就去取了。第二天，这学生家长就把通话记录在网上发表出来。这班主任赖不掉，只好吃了个暗亏。”

    何局长双手一击：“一宁啊，我想到的正是这一点。所以，得到消息之后，我对我老婆说，谁敲门也不要开。那些送礼的，其中就有定时炸弹。我呢，就到一宁那儿去坐坐。”

    一宁说：“我随时欢迎局长来指导工作，因为我属你管。”

    何局长哈哈大笑。

    笑完后，问道：“你最近又研究出了什么好方法？”

    一宁说：“这个方法真不能公开。如果公开，大家都跟我这样玩，体彩都会被玩完。”

    何局长笑道：“不会吧？大师，你能算准那几个球？”

    一宁说：“局长，人世间的真谛，永远不能公开。公开一个，就绝种一个。我家里还要靠开体彩店赚钱呢。”

    何局长笑笑，他想，一宁肯定有绝技，但不至于像他说的那么神通广大。应该是今天开业，多喝了几杯酒，现在处在无比兴奋之中。

    赵局长说：“我看了公众号，你说1234=01个。”

    这时，一宁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一看是金珊发来的短信。上面写道：“赵总，外面坐了几个客人。你是不是要出来见个面？”

    一宁心想，这个女孩子聪明。如果打电话就不合常理。短信沟通非常方便。便回道：稍等一下，我会出来。

    回了短信。一宁说：“局长，你稍坐一下，外面有几个客人，我去应酬一下再进来。”

    何灿说：“你去。我一定要等到开了奖才走。”

    一宁出门，见外面果然坐着好几个熟人朋友，便连连拱手。陪着大家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看看手表，已是九点二十六分，便说：

    “小金，你陪着客人们喝喝茶，我里面还有一位朋友。”

    这些朋友们起身，说：“你忙，你忙。”

    一宁把他们送到门口，转身回到里面。

    何局长正在看手机，他抬起头说：“不要做声，只有一分钟要出结果了。”

    一宁也打开手机，他盯着那数字在跳动。

    他们同时在看——网上体彩大厅现场直播开奖视频。

    第一个掉下一个4。

    第二个掉下一个0。

    第三个……终于又掉下一个4。

    何灿眼睛都直了。

    但一宁却相当平静。他说：“局长，你不走，我也要催你了，等会有好多人会找我报喜。我怕有一些人不认识，冷落了你。”

    何局长站起来，说：“我确实要走了。只是为了看到结果。好，下次我们好好聊天。”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然后，何局长快步离开了茶馆。

    接着，走廊上响起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