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小心翼翼地为芙庾敷上药膏,红叶支付了医药费,亲自将大夫送出门外。
当她返回时,红叶说道:“纪家的花轿已经到来,那轿子简陋得让人不忍直视,迎亲的队伍也寥寥无几,与姑娘出嫁时的盛大排场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顾芩澜心中早已料到了这样的境遇,上一世纪家迎娶她,尚算得上差强人意。然而,顾芩涟早已被纪家所憎恶,纪老夫人又是个口蜜腹剑的角色,不将顾芩涟逼入绝境,实在是难以想象。
顾芩涟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等待着纪家的花轿来迎亲。然而,待她见到花轿的真容时,怒火中烧,险些当场翻脸。
这哪里能称之为花轿!
不过是一顶破败的轿子,胡乱地用些劣质的红布遮掩,与顾芩澜当年的花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几乎要当场发作,却被媒人强行搀扶着上了轿。
心中满是不悦,媒人轻声安抚道:“姑娘暂且忍耐,此刻确实委屈了您,但待纪家三郎金榜题名,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不会属于您?”
顾芩涟虽然内心极度不甘,但又能如何?
这门婚事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若是此刻反悔不嫁,芩澜那个贱人定会笑掉大牙!
于是,顾芩涟索性大大方方地坐进了花轿。
然而,刚一坐定,她便后悔了。这花轿内的坐垫不知何故,凹凸不平,有的地方甚至刺痛屁股。稍一坐实,便感觉屁股和大腿仿佛要被刺穿一般。
她只能虚坐,保持着屁股悬空的姿势,以防被刺痛。
花轿起轿时,她差点因为立足不稳,一头栽出去。
顾芩涟连忙伸手扶住轿子,努力稳住身形。轿内空间狭小,她无法站直,又不能舒适地坐着,只能保持一种尴尬的扎马步姿势。
从顾家位于城东,到纪家所在的城西,禹州城虽说不小,但穿过全城大约需要半个时辰。
顾芩涟身体娇弱,连扎马步的姿势都难以持久。不久,她不得不改变姿势,蹲在花轿之中。
等到花轿摇摇晃晃抵达纪家大门,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轿子落地时,顾芩涟几乎又是一次险些栽出去。刚刚站稳,轿帘便被人一把掀开,众人只见顾芩涟蹲在轿内,模样狼狈不堪。
即便盖头遮面,顾芩涟也能感受到四周投射来的嘲笑目光。
她简直快要气炸了。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羞辱!
这一天,就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究竟是谁挑选了这样一个不吉利的日子!
幸运的是,媒人连忙将她扶起,只是她蹲得太久,双腿已经麻木,步履踉跄,得前来观礼的宾客发出嘲笑:“这新娘子还挺心急,都想跑步进门了。”
纪胤礼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切,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烈火灼烧。
新房内,顾芩涟坐在床榻边缘,肚子饿得咕咕响。
中午那场闹剧,再加上繁琐的拜堂仪式,她至今粒米未沾,实在难受到了极点。
顾芩涟命令自己的丫鬟:“去给我拿些食物来,我先进食垫垫饥。”
紫燕连忙从桌上取来一盘糕点递给她。
顾芩涟低下头,透过盖头的缝隙一瞥,顿时心生嫌弃:“这是什么粗劣之物?如此粗糙不堪!快给我换一盘!”
眼前的这盘糕点,形状粗糙,连基本的精致都谈不上,更不用说那粗糙的用料。本应细腻绵软的糕点,却干巴巴硬邦邦的,豆粉像是豆腐渣一般,颜色灰暗,一看便无任何胃口。
紫燕面露难色,声音微微颤抖:“小姐,这……已经是我们能提供的最佳菜肴了,您暂且忍耐一下,尝上几口吧。”
顾芩涟双眼瞪得溜圆,惊愕地问:“什么?这竟然是所谓的最佳菜肴?”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遮盖的盖头,紫燕见状急忙提醒:“小姐,盖头留待新郎来揭才是。”
顾芩涟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到餐桌旁,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一紧——几盘菜肴早已失去了温热,另外几盘糕点看起来既廉价又粗糙。
这些食物,在过去,绝无可能出现在顾芩涟的餐桌上,而现在,它们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新房之中。
顾芩涟气得面色铁青:“他们竟然用这样的东西来应付我?”
紫燕心急如焚,连忙劝慰:“小姐别生气,纪家原本就家道中落,饮食方面自然不及我们府上精致。今天先将就一下,明日我们就可以布置小厨房,到时候您想吃什么,都能如愿以偿。”
她内心疲惫至极,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已经让她心力交瘁,现在还要强打精神安抚小姐的情绪。
同样是丫鬟,为何别人就能享受到如此的厚待?
她心中暗自叹息,听闻大小姐今日为芙庾请了名医,还承诺要为其寻找治疗疤痕的药物。
反观自己,若是那伤在自己身上,她家小姐会否关心她的生死?
紫燕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嘲笑自己异想天开。
能跟随二小姐,不受责罚和打骂,已算是幸运的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顾芩涟怒火中烧,然而考虑到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只得强压心头之火,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口菜肴。
那菜肴一入口,她立时感到一阵恶心,急忙将其吐出。
紫燕急切地询问:“小姐,您怎么了?”
顾芩涟指向茶杯,示意她倒杯茶来。
然而茶水一入口,她又一次呕吐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难以下咽!”
紫燕拿起茶杯闻了闻,眉头紧蹙,这茶叶的品质实在太过糟糕,即便是府中的下人也不会饮用。
然而此刻,她无计可施。
顾芩涟脸色阴沉,对着紫燕怒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我找些能吃能喝的东西来!”
紫燕不敢反驳,连忙转身离去。
就在她刚走到门口,却与醉醺醺的纪胤礼撞了个满怀,她急忙行礼:“见过姑爷。”
纪胤礼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脚步踉跄地进了屋,一进门便看到丫鬟正在收拾顾芩涟刚才呕吐的菜肴和茶水。
他顿时火冒三丈,冷着脸质问顾芩涟:“这些都是你吐的?”
顾芩涟此刻的心情也是糟糕透顶,身心疲惫,又饿又怒,还要遭受纪胤礼的质问,于是她也毫不示弱:“是,这些东西根本不堪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