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洗完了澡,掩住重点部位,就爬上岸来,肆意往火堆旁一躺,长胳膊伸过来摸了摸烘烤的衣服。
衣服还很湿,穿不了,为了黑爷的名誉,他们还要在这儿待上不短的时间。
他见到银色身份识别牌落在地上,黑瞎子哼了声,捡起来重新戴在脖子上。
“我看了下,死者胸膜凹陷,肺部已经严重坏死,表征很像肺癌晚期,但她很年轻,而且是女性……我个人更倾向是某种病毒感染。”
条件有限,没有实验仪器,黑瞎子只能做出大致推断。
“你很关心这个?”
解雨辰点了点头。
“他们发病之源是马头滩,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他们接触了那个船葬流出的殉葬品……”
解雨辰或多或少知道些,古人死后下葬,尸首腐烂后,会产生一种气体。
在地下用白膏泥和木炭等密封很好的墓穴里,这种气体排不出去,恒温恒湿的环境中长年累月,就会生成毒气。
因此土夫子一般在下墓之前,要先丢点小动物进去探探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毒气不至于沾在殉葬品上,暴露在空气中这么久还能伤人性命。
难道,船葬之中墓主人事先对这些东西进行了特殊处理?
“你还记得,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个高侗古驿站么?康家村找到那些东西,基本都会到那儿出手。”
那个高侗村建在山腰上,古驿站沿着悬崖边凌空搭建。
长长的长草檐子近半里路长,里面摆着差不多长的大通铺,睡满了几百人。
高侗地处湘鄂黔渝四省的交界处,不少商旅杂居补给,都会汇集在这儿。
康家村村民找到的东西拿到那儿去交易很正常,只是民族成分非常复杂,甚至还有不少东瀛人混在里头。
而致使师娘丫头得重病的,指不定就是通过那些商人,流落出去的船葬殉葬品。
思及至此,解雨辰在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团中,理出了一根线头。
他决定先回长沙城,解雨辰同黑瞎子沟通了自己的想法,黑瞎子没说什么,只是问。
“你同二月红的夫人是什么关系?”
黑瞎子自然而然想到了花儿的未婚妻,难道二月红夫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解雨辰看出了黑瞎子所想,当即摇头。
[她是我师娘。]
“师娘?”
之前黑瞎子拿着美利坚商会会馆钱看似是在四处霍霍,实则是在摸长沙城各势力情况,对上三门中的二月红自然也是很了解。
只不过,据黑瞎子所知二月红徒弟就是陈皮,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
“二月红徒弟不是陈皮吗?”
解雨辰不知道怎么和黑瞎子解释未来的事情,只能模棱两可。
[未来的。]
未来的?
黑瞎子藏在墨镜之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这是第一次,连真实名字都不愿意告知的花儿,吐露出了些关于他自己的来历。
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在命运更改之后,给黑、花二人造成了无比巨大的误会。
夜晚静谧舒适,火光摇曳,
一道木杆挂着的衣服将两人隔在两边。
黑爷将手摊开,伸到解雨辰这边来,勾了勾手指,让他回答。
“你同你那未婚妻,牵过手没有?”
解雨辰想自己比秀秀大了七八岁,小时候,秀秀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经常跟着自己后边,牵她手,有时候遇到坎抱一下也是经常有的事。
解雨辰在黑瞎子手上画了个√。
“那抱过吗?”
解雨辰又画了个√。
“亲过?”
这个,小丫头片子指不定抱着他脸也亲过呢?
记不太清了。
应该没有吧?
解雨辰刚准备写,那边黑瞎子把手收了回去。
一声长长叹息从黑瞎子嘴里叹出,他这个留过洋的人,在男女感情上还是偏保守的,更别提国内。
黑爷想他这花儿大概同那位未婚妻,当真是恩爱有加,只是天不遂人愿。
“等这边事情办完……我送你回去看看。”
-
另一边,东瀛人果然在马头滩找到不少锚点。
齐宗渊用石头在地上画了山脉走势图,将所有锚点连起来,然后在它们交点位置标上号。
他们在几个交点都下了铲子,没多久,在交点密集地方,挖到了木头。
接下来,由齐宗渊掌眼定出了那船葬位置,规模宏大,呈平面凸字形,后殿甚至长三十多米,宽也达到了十米多。
稍微对南朝墓葬形制有点了解的人,都被惊在原地,要知道有记载的陈代帝陵的罐子山大墓,砖室全长不过13.5米。
而这般规模,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不知道里面躺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兴奋不已,烧了篝火,围坐在一起,八嘎八嘎叫个不停,像群掐着喉咙的鸭子。
裘德考喝了两杯酒,脸颊通红,齐宗渊的配合让他十分开心,并大发慈悲把报告内容给他看。
“齐先生,沉船葬的结构大概是这样……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现在不知道下面有没有进水,如果进水打个洞进去就没问题,要是有封闭空间就很难办,一旦打穿,水流冲进去,会把整个墓室冲坏。”
“那怎么办?”
现在裘德考完全将齐宗渊的话奉为圭臬,指哪打哪。
“先把容易塌陷的沙子全部清理掉,一直刨到最底层,再探探里头有没有进水……”
第二天,几乎天还没亮,所有人都投入到这项工作当中来。
解雨辰和黑瞎子回到马头滩,东瀛人已经把表层泥沙清理完了,他们正在挖一个斜向下的洞。
田中良子鞭策着手下的人不许休息,因此那盗洞打得极快,比齐宗渊估计得快多了。
到了最后,打洞的整个人都要钻进洞里去,然后让身后的人再一点点把沙子运出去。
但这些东瀛人毕竟不是老手,狭窄崎岖洞穴给他们很大心理压力,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班进去打洞。
“啊!!!”
“你怎么回事?!”
田中良子箭步冲了过去,指挥着人将运沙的人抓着脚跟拖了出来,她冲盗洞里喊道。
“发生了什么事?”
“有东西!有东西!咬了我!啊……”
“你……还能出来吗?”
很显然,田中良子并不打算进去,她也担心万一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作为头领,她不能表现得太无情。
“你先退出来些,我们会把你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