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辰身上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医院人杂,他没养多久就让解甲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出去后,解雨辰脸上也戴着一副和黑瞎子如出一辙的墨镜。
解甲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他清楚解雨辰的情况。
“当家的,要不……我留下来?”
解雨辰虽然看不到人,但能大致感知到对方的方位,他转过头去。
“不了,你要是留下来,我反而不自在……这件事,先做好保密,能瞒多久瞒多久,最近公司盘口的事我不方便出面,有什么事情,你先担着。”
“明白。”
解雨辰刚进到地道,就被一只胳膊揽了过去。
“你不好好在医院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黑瞎子可不像解雨辰,他腹部贯穿伤好得没那么快,解雨辰语气有些不好。
“晚上没我陪你,睡得着么,解雨辰。”
在医院的时候,虽然有解夫人的耳目,但更多的是解雨辰的人,遮遮掩掩之下,两人每晚上都跟偷情似的幽会。
躺在一张病床上,他的身体,他嘴角的笑,他挑逗的话,都让解雨辰每天晚上都想起那日车上的特殊“课程”。
即使特殊病房的病床不如普通病房的逼仄,但容纳两个成年男性而言,还是过于牵强。
他和黑瞎子身上都有伤,并不能热烈地相拥而眠,中央若有若无隔着一道界限。
失明的解雨辰,就隔着这道界限,闻着黑瞎子的气味,心底蛰伏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再被无限分散,游走在四肢百骸。
一时间,他的心头划过无数念头,解雨辰不知道黑瞎子有没有捕捉到。
每一晚,黑瞎子的呼吸都很平稳,好眠极了。
“我看是你睡不着。”
“也是。”
黑瞎子低着头在解雨辰颈肩轻蹭,看不见之后,解雨辰其他感官变得很敏感,再加上他本就对黑瞎子没什么抵抗力。
他口鼻热气像是要在自己颈肩洇出湿来,解雨辰忍不住想躲开一些,他这一动,没让自己情况好转。
反而激起了黑瞎子骨子里的不驯服,他哪肯放过对方,反而将人推到了墙壁上。
解雨辰被他这双“眼睛”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黑瞎子,你要干什么?”
他想去抓对方解自己领口的手,但都被一一躲过。
“给你戳个章,避免不长眼的人来了,还敢觊觎你……”
“什……嘶。”
解雨辰感到黑瞎子在自己锁骨上咬了一小口,仿佛有电流窜过,解雨辰抬脚踢了下对方,刚要开口制止。
紧接着,湿热包着那块吸吮起来。
它每一次扫过,解雨辰的神经末梢都控制不住颤抖,连嗓子都变得干痒。
他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黑瞎子的衣襟,抚上对方的脸,将自己送了上去。
地道响起难为情的细碎水啧声,落到解雨辰耳里,格外清晰,心里涌起难耐情绪。
两人都滚烫地融在一起,还是黑瞎子率先挪开了唇,轻轻拍着解雨辰的背,让他呼吸新鲜空气。
对方的离开,解雨辰忽感一种失落的空虚感。
他长长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雾蒙蒙的。
“下次。”
黑瞎子低头吻了下解雨辰的额头。
下次什么?
解雨辰没有问出口。
-
下午时分,黑瞎子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着诸葛无尘。
“解雨辰。”
解雨辰躺在院里晒太阳,听到诸葛无尘的声音,坐起来了些。
十来年不曾相见,对方的声音已经有些陌生了。
“你看,当初我给你算了一卦,你不听,怎么着,这下被牵连了吧,这是何苦呢,小花瞎子?”
“能不能少点废话?”
“哎哟。”
解雨辰喊了声瞎子,然后对诸葛无尘点点头。
“诸葛先生,有劳了。”
诸葛无尘让解雨辰仰躺在椅子上,抖出袖带里的针灸包。
他相比命理而言,其实更爱专研医术,得到传承后,更是将两者相结合。
诸葛无尘这套银质针灸针上刻着肉眼难察的符篆,他取出一枚豪针扎进解雨辰的头皮。
解雨辰感到一阵轻微刺痛感,然后是明显的酸麻,眼睛又痛又胀,而且程度还在加剧。
诸葛无尘连续施了好几针,解雨辰冷汗直流,但就像眼前黑布被捅出了几个小窟窿,他感觉到微弱的光线存在。
“这种东西无法根除,只能隔一段时间进行压制。”
解雨辰心一下就落了下去,但又听到诸葛无尘接着说。
“不过,可以尝试着转移到他人身上。”
“那就转移。”
黑瞎子脱口而出,解雨辰想都不想马上拒绝。
“不,解雨辰,你忘记了霍老太给你的调查报告了吗?”
霍老太动作很快,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查出了那些在地下室想杀解雨辰和黑瞎子的人。
是藤原家的。
霍老太给不了更多的交代,她暂时无法得罪藤原的人,只得把调查结果全部给了解雨辰。
这件事,解夫人也知情,但也对于报仇之类的话只字不提,只是表示,藤原应当给解家一个值得信服的解释。
利益当先,他们做出的选择,又同当年解雨辰被绑架后一样。
但是解雨辰并不打算接受这个方案。
“你想要将我身上的东西弄给藤原佑介?”
诸葛无尘听到两人交谈,笑了声。
“这事,齐佳南奕也不是第一回做了。”
“什么意思?”
黑瞎子见解雨辰施针难受,只得将当初的事情,当做一个故事讲给解雨辰听,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藤原主家当时的覆灭确实与黑瞎子脱离不了关系,他将矿山里白虫的卵按照齐宗渊提供的方法收集了起来。
他带着这些东西漂洋过海,潜到东瀛藤原主家,释放了它们。
只是白虫泛滥,不止藤原一家,连带那周边都几乎沦陷,死了很多人,尸体很快重重叠叠堆满了街道。
黑瞎子看着这整座城池逐渐失去控制,全部沦陷,他其实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死了太多人了,太多人了。
百计、千计、万计……
齐佳氏枉流的血,确实被他以这种残忍的手段一滴一滴征了回来。
但是黑瞎子笑不出来,他很痛苦,那些死去的人……只要他一闭眼,皮肤上千疮百孔的虫斑就会在他眼前放大、放大,钻出恶心丑陋的虫子将他整个人埋葬,啃噬着他的灵魂与良知,要把他逼成丧失人性的刽子手。
国家被侵略,家族被屠戮,他恨吗?他还是恨的。
但他还是在疯之前,离开了那儿,以至于藤原美惠的母亲侥幸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