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天气晴转雨。
诸葛无尘没什么东西,提着一个小包,撑着伞就走了。
走得特别潇洒,他没说话,只在大门口转动了下伞柄,雨水切着伞沿飞落,就算做告别。
这些年过去,诸葛无尘在沉默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唬人的,有几分高人的风采。
黑瞎子东西也收拾好了,他俩都没什么东西。
解雨辰倚在柱子上,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下着,浸湿了空气。
湿漉漉的院落反射着微弱的光,远处风景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就像他们难以预料的未来。
池塘里有轻微水声,是黄赛顺沉了下去,大多数时候他都在那里面休息。
他体会过太多人的酸甜苦辣,离别无法影响到他丝毫。
“不午休吗?”
黑瞎子从转角过来,将包随便丢在脚边,看着解雨辰。
当下雨不代表流血后,这样天然的白噪音很适合睡觉。
解雨辰的阁楼上,就是一个很好的听雨位置。
“你要去多久?”
解雨辰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他在黑瞎子说要离开的时候,偷偷看了下日历,大致猜到了黑瞎子要去做什么了。
其实,他也在暗地里做了很多准备,解子家印,他暗地里复刻了一枚。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解雨辰秘密处理掉了。
目前,除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留了这手。
重来一次,很多事情,他看得很淡,但不代表就能够白白便宜他人。
“不知道。”
黑瞎子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变数比较多,具体时间谁也无法预料。
他用手指将解雨辰耳畔的头发扫了扫,略微有些长了。
“抽烟了?”
解雨辰侧脸闻到他指尖淡淡的烟味,一般黑瞎子抽烟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看来黑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解雨辰笑着打趣。
“我怀疑,以后你会变成一个烟鬼。”
因为在这之后,两人都各在一方,很少有相聚的时候。
解雨辰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是女生常抽的那种细长薄荷烟。
不那么呛人,适合新手。
黑瞎子微挑眉有些惊讶,虽然解雨辰已经不登台唱戏,但养成了习惯,平常不沾辛辣刺激之物。
他看着解雨辰把烟点燃,星火闪动,放在唇边抽了一口。
白色烟雾缓缓从他嘴里呼出,解雨辰没有咽下去,但还是有些皱眉,尼古丁和薄荷混在一起,在口腔里泛起一种焦苦。
不是什么好味道。
“解老板,想学抽烟?”
解雨辰被烟熏得眼尾有些红,他本就生得多情目,微微往上一挑,更是风华绝代。
“这不是提前适应你身上的味儿。”
他这人挺奇怪,鲜活热烈、执着眼神只会落在黑瞎子身上。
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里只有这样一个人。
在面对解夫人的逼迫诘问,解雨辰也能大大方方承认这份感情——绝对爱慕,绝对执着,矢志不渝且无所畏惧。
可就这样的离别时,解雨辰说不出一句舍不得、不愿他走的话,
只能通过这样欲盖弥彰的行为,来含蓄表达。
黑瞎子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将解雨辰手中的香烟拿到自己嘴里,吸了一口,烟雾从他口鼻冒出。
“你都没吸进去,是要耍帅呢?还是耍帅呢?”
解雨辰伸手点了点黑瞎子挺翘的鼻尖,又往下挪按住从那冒出的白烟,恍然大悟道。
“明白了,要吞下去啊。”
说着,解雨辰要把烟讨回来,但黑瞎子不肯,把烟换到另一只手里。
“你给我再试试。”
“坏孩子。”
黑瞎子叹气,他看着解雨辰,低头吹了吹双指夹着烟头表面的烟灰,忽地他把那端还燃烧着的叼进嘴里。
他转过来,手指抬起解雨辰的下巴,倾身靠近把滤嘴递到解雨辰嘴边。
解雨辰靠近,两人咫尺距离,就这样他含着微湿的烟嘴再吸了一口。
透过他鼻梁上的镜片,解雨辰看到黑瞎子正垂眸看着自己,他嘴角虽然还翘着,似笑非笑的样子,可那眼睛浸满了心疼与不舍。
这让解雨辰鼻头发酸。
烟气如丝线将两人缠绕,解雨辰被他喂下人生中这一口真正的烟,深及肺腑,连带着黑瞎子的气息。
很痒,解雨辰咳了几声。
双唇轻触,又分开。
黑瞎子取出嘴里的烟,烟头还燃得正好,这是危险的举动,但他并没有将自己伤到。
他似乎在以解雨辰的方式回应,他会很有分寸,总有一天会安全回来。
这个吻在解雨辰心里点起一场风暴,他只听得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你看,不喜欢就不要胡乱尝试。”
黑瞎子把烟叼在嘴里,摸出了解雨辰包里的烟盒,转而塞进自己兜里。
“没有不喜欢。”
黑瞎子将一支烟抽完,揽过解雨辰的肩,慢悠悠张嘴。
“解雨辰,想我的话……”
解雨辰长长睫毛落下,洒落一片阴影,眼里千言万语情绪都包裹其中,无法诉说。
他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顺应其发展,不得不承认。
他们依旧是在命运泥泞里挣扎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黑瞎子的体温要比自己高点,他的手被黑瞎子握住,手指插进他的指缝,滚烫手心相互熨贴。
这时解雨辰感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推到了他的无名指上,他低头一看,是一枚粉色舒俱来戒指。
“想我的话,也不要抽烟,我送你个小玩意儿。”
他接受了解雨辰的含蓄,并再用自己直白坚定的方式来表达。
解雨辰转身回去和他接吻,撕咬研磨,所有情绪都从这个吻宣泄而出。
强势地化被动为主动,侵入对方的牙关,扣住黑瞎子的后脑,卷起那片柔软。
两人唇都被水光染红,黑瞎子默许他的霸道,抬手摘掉眼镜,目光专注而温柔地回应。
解雨辰被热气蒸得,耳垂泛红。
他挪开自己的唇小声喘息,他不满仅于此,但依旧还是克制。
“做一个再走?”
黑瞎子看似是在询问,但人已经弯腰将解雨辰扛起,随便踹开了间屋子,走进去。
“你……不着急走吗?”
如果没有到紧急时刻,黑瞎子不会离开,就跟有拖延症似得,要同解雨辰黏黏糊糊到最后。
“他急啊,但是我更急啊,要是运气不好,那他就只能先死一死了。”
池塘里小睡的黄赛顺被砰的踹门声惊醒,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侧耳去听,只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满塘小鱼在水里游得很是畅快,便扯了荷叶盖在脸上,闭上眼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