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头颅微垂，看不清面容，解雨辰侧立在幽幽灵牌前，一时没有出声，静候其变。

    长明灯跳了跳，灵牌落下的橦橦影子忽长忽短，像是钢琴鳞次栉比的琴槌，无形大手在后弹动，挤压出尖尖细细，回荡在祠堂的声音——

    “跪。”

    “跪。”

    “跪。”

    解雨辰面无表情，他很想打翻长明灯，一把火把这里烧得个干净，但他发现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浑身动弹不得。

    站在祠堂中央的黑瞎子膝盖一弯，听到这怪音，当真直直跪了下去，与地面磕撞出清脆“砰”得一声。

    这个动作让解雨辰淡然脸上出现丝裂痕，黑瞎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番动作来，但这个人身上气息很莫名，同黑瞎子如出一辙。

    解雨辰心中那种烦躁又冒了出来，他张张嘴，呵斥的话哑在喉头，整个祠堂仅有那种似风非风，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

    “罚。”

    霍然，从无数灵牌背后弹射出数不清的黑色触手，齐齐涌向黑瞎子命门。

    解雨辰无法抑制的心头一颤，猛然惊醒，印入眼帘的是正在燃烧火堆，其他人都休息了，耳边是胖子和潘子的小声争论。

    “大潘，你跟胖爷我说实话，要是咱们到了那个地方，你那什么三爷压根儿不在，你怎么打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胖子急了，这一路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他有些犯怵，声音不自觉拔高几度。

    “老子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收尸的！你们给的钱里可没有这项，天真醒着，胖爷照顾他心情没直说。但现在不行了，要是见不到你们三爷，老子拿了我的装备就单干！”

    潘子冷笑，并不把胖子这话放心上。

    “怎么？你要散伙？随便你，这林子诡异得很，咱们还没遇到什么，就凭你一个人应付得了？”

    明面上来看，“大部队”有黑瞎子、解雨辰、潘子以及阿宁，即使吴峫身手一般，但几个人带着，青铜也能上王者，潘子并不害怕胖子提出散伙的话来，除非他能策反几个人跟他走。

    “嘿，胖爷我自有安排，就不劳您费心了！”

    胖子说得胸有成竹，潘子沉默了下，叹气道。

    “行，拿到装备，你要走就走，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也别想我们救你，我们摸到什么好东西，你也别想来分！”

    “就这个时候了，你还唬我？道上谁不知道胖爷我是‘摸金小王子’，就你们……”

    听到“摸金小王子”，解雨辰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胖子这脸皮确实够厚的。

    胖子见解雨辰醒了，立马就开始撬墙角，只要忽悠住解雨辰那黑瞎子必然屁颠屁颠也会跟着走，而阿宁那个女人冷血无情，更加不会陪着胖子和吴峫找个鬼的吴三省。

    “花儿爷，看来咱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是想明白了，那三爷进来，根本不是为了摸冥器，我们要想找好东西，就只能单干！”

    解雨辰眉头一挑，吴三省这个人确实不是进来找冥器的，但他用这个名头忽悠了不少亡命之徒给他卖命，胖子看来已经发现了这点，他不想成为别人的探路石。

    “花儿爷，你看看，前头两次，那小哥都把我们给甩了，指不定摸了多少东西出来，咱们得学他！”

    “小哥甩我们不是为了钱！”

    吴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捡起脚下石子朝胖子扔去。

    “去去去，睡你的觉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这下大家是彻底安静了下来，解雨辰靠在树桠上，开始回想自己接连做的这两个梦。

    很明显是连贯性的，梦中的出离愤怒在醒后觉得很可笑，他甚至猜测得到，那些东西会对跪着的“黑瞎子”做什么。

    只是，这些梦有什么含义呢？

    解雨辰垂眸往火堆里加树枝，他并非不累，但有些排斥睡眠，不想再接着做这个梦。

    他朝潘子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守夜让潘子休息。

    潘子也不推辞什么，歪在一边睡觉。

    解雨辰活动了下筋骨，雾气依旧很大，但散开了些，略微能看到月亮模糊的影子。

    在月光与雾气的融合之下，他看到远处一棵树上，有团黑色影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