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应该尖叫啊
作者:它年明月68   我扮关公,黄皮子竟来讨封最新章节     
    她迷惑之际,觉得自己侧面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扭头看过去,霍地一惊。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明清那时代的服饰,脖子上吊着一根绳子,那绳子悬在虚空中,而那女人同样是脚不点头,就好象挂在空中一样。

    她的舌头,还长长的伸出来。

    这是一个吊死鬼。

    “鬼啊。”胡萍尖叫一声,跳起身就往另一边跑。

    另一面是朱长风呢,同样坐在一块石碑上,大马金刀的坐着。

    胡萍这一跑,心下慌,脚下一绊,直接就扑到了他怀里。

    “鬼,鬼,吊死鬼。”胡萍颤抖着,不停的尖叫,手则紧紧的抱着朱长风。

    她又叫又抖的,搞了半天,好象没什么动静。

    她有些疑惑的抬头,却看到朱长风正在看着她,那眼光,有些好笑,又有些宠溺,就好比,大哥哥,在看着哭泣的小妹妹。

    “鬼。”胡萍叫:“有鬼。”

    “我知道。”朱长风点头。

    你知道,你怎么不害怕呢?

    胡萍真的迷惑了,以为朱长风没听懂,又叫:“鬼,吊死鬼,好可怕。”

    “我知道,别怕。”朱长风这一次,干脆拍了拍她肩膀。

    这什么反应啊?胡萍几乎要抓狂了?

    我要的是你的安慰吗?我要的,是你的同感啊。

    有鬼,你应该害怕啊,你应该发抖啊,你应该尖叫啊,你应该和我一样逃跑啊。

    这么淡定的坐着,还安慰我。

    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朱长风这时却扭过头去,对那吊死鬼道:“这位夫人,出来看电影,收拾一下罗,这个样子,好吓人的。”

    “哦哦哦。”那吊死鬼点着头,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习惯了,主要大家都是鬼,也无所谓,没想到还有人。”

    她说着,就把脖子上的绳子解了,舌头也缩回去,脚也落了地。

    这个样子,就好看多了。

    “谢谢夫人了啊。”朱长风还很有礼貌的道了谢,转头就对胡萍道:“好了,没事了。”

    这怎么能没事呢?

    这是鬼啊,把绳子收了她还是鬼,把舌头缩回去她也还是鬼。

    胡萍无力吐槽,但最无力的,是朱长风的表现。

    “你……你不怕鬼?”

    她问。

    “为什么要怕鬼?”朱长风反问,而且,他还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胡萍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能加强语气:“她是鬼哎。”

    “我知道她是鬼啊。”朱长风道:“可鬼有什么可怕的?”

    居然说鬼有什么可怕的?这是人话吗?

    胡萍看着他,一口气憋着,道:“鬼当然可怕。”

    “鬼有什么可怕的。”朱长风摇头:“你们家没鬼啊?”

    这又是什么鬼话?

    胡萍现在只是实在不敢动,要是在往常,只怕就要狠狠的翻一个白眼了。

    朱长风却接着往下说:“你爸妈都在吧,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能也在,但再往上呢?你太爷太奶,太外公太外婆,他们还在不在?肯定不在了吧,再再往上,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在了吧,也就是说,他们都成了鬼。”

    胡萍眼珠子瞪圆——这到底是鬼话还是人话?

    说是人话吧,让人想抽他。

    说是鬼话吧,却好象又是事实。

    朱长风道:“我们都是父母生的,父母又是父母生的,每一个人,往上溯,都有着成千上万的祖辈,而他们,都死了,理论上,他们都变成了鬼,或者曾经变过鬼,你说是不是?”

    胡萍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朱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说,我们每一个人的身后,其实都有一堆鬼,实际上,鬼一定比人多,对不对?”

    他说着笑起来:“即然是这样,怕的什么鬼呢?你也好,我也好,我们的祖辈,那么多的鬼,别人家有鬼,我们家也有鬼,谁怕啊谁是不是?”

    这什么歪理啊?

    胡萍很想驳斥他,却发现,不知道怎么驳起。

    因为他这个话,从逻辑上来说,是合理的,是能圆得过来的。

    确实是这样啊,每一个人,都有父母祖辈,往上溯,都不知传了多少代,你能活着,能生下来,就说明,你的先辈们,甚至是从原始时代原始人,就获得了竞争优势,这才能有你。

    而所有这些祖辈,都已经消失在漫长的岁月里,而他们,在死后,肯定要经过鬼这一轮。

    说家族有无数的鬼,这个话,真没错。

    胡萍身为王牌记者,素来牙尖嘴利,但这一次,她真的完全找不到论点来反驳。

    “可是,可是。”她想了半天:“鬼吃人的啊?”

    “谁说鬼吃人啊?”朱长风好笑的样子:“再说了,这是周家祖坟,来看电影的,都是周家长辈,后辈有孝心,放电影给长辈看,长辈反而要吃人,你见过这样的长辈啊?”

    这话又有道理,可听着,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胡萍觉得自己也奇奇怪怪了,因为她一直搂着朱长风,她身材是真好,这么搂着朱长风,可是给他占足了便宜。

    胡萍发现了这一点,主要是,朱长风的话,好象说服了她。

    她放松了一点,不过,还是不敢完全松开,至于占便宜,就便宜他好了,虽然她素来瞧不起这些民工,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啊。

    她偷眼去看那个吊死鬼,吊死鬼这会儿正常了,在那里认真看电影,看到好笑处,她还打着哈哈笑,这一笑,舌头倏一下又滑了出来。

    她偏头看一眼胡萍,忙又把舌头缩回去,还对她笑了笑,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胡萍人都懵了。

    从小就怕鬼,而今夜,真正见了鬼,结果,鬼好象没那么可怕。

    而真正震撼她的,反而是朱长风那番话。

    是啊,说起来,她们家,也一堆的鬼啊,即然大家都有鬼,都有一个宠大的鬼家族,那谁怕谁?

    可这个道理,怎么就那么难以说服人呢?

    至少是难以说服自己。

    胡萍脑子里一团浆糊,又偷眼往周边看,周边又多了好多人。

    不对,应该是,多了好多鬼。

    这些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现代人,也有古代人,有的是清朝服饰,有的是明朝服饰,还有的,汉服高冠,竟好象还是秦汉时期人。

    这可真是千年老鬼了。

    “不对啊。”她想到一事,对朱长风道:“你说人死了都变成了鬼,可那么长时间,鬼不会这么少啊?”

    “这个啊。”朱长风道:“有的鬼,很快就往生了,轮回了,不过有的鬼,做人烦了,做鬼呢,又不要吃,又不要穿,又不要讨老婆,又不要买房子,天天悠闲自在的,所以就不想轮回变化了,就一直做鬼呗。”

    还有这样的说法?

    可胡萍想一想,好象又有理。

    无忧无虑的样子,她还想过呢。

    “鬼就永远不生不死?”胡萍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我就不知道了。”朱长风想了想:“鬼是一股气,气如果不散,就不死不灭吧,具体的,我真不知道,要不,等哪天我死了,试验一下,再告诉你。”

    他说着笑:“到时你别害怕就行。”

    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胡萍不看他了,又偷偷去看那些鬼。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好象没有那么害怕了,难道是因为朱长风那番似有理似无理的鬼话?

    时间有时候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电影放完了。

    乔城今夜有经验了,放完了,他还合掌,团团作个揖:“老少爷们,大娘大婶们,电影完了,是你们后辈周昌学的一片孝心,你们要保佑他,发子发孙,当官发财啊。”

    那些鬼们也善意的回应他:

    “是个孝顺的。”

    “要保佑他。”

    “有这样的后辈,我周家肯定会兴旺的。”

    听着他们的这些话,胡萍莫名的,居然有几分感动。

    后辈纪念祖辈,祖辈佑护后辈,我们没有信仰,但我们知道感恩。

    我们感恩先辈的付出,我们也同样会为后辈付出,前赴后继。

    而那些所谓有信仰的,你无论给他多少帮助,他从来不会说一声谢谢,而只会去感谢他们虚无的主。

    所以,我们五千年文明不绝。

    “我帮乔老板收拾一下。”朱长风拍了拍胡萍,让她放开手,起身帮乔城收拾幕布,拉杆提箱装了,还是他提着下山。

    胡萍也跟着下山,走出一半,还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坟山上,还有些鬼没散去,在那儿看着他们呢。

    可这会儿的他们,一点也不可怕。

    下山,到村里,会着了周昌学,乔城收了钱,再一起回来。

    到路口,乔城车子回自己家,胡萍的车,则跟在朱长风车子后面,一起到了朱长风家。

    朱长风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住,他下车,对胡萍道:“胡记者,你是现在就回呢,还是到家里坐一下,喝杯茶?”

    “我……”胡萍想了一下,道:“我上个厕所吧。”

    “好。”朱长风就把车子开进去,开了门。

    胡萍下车,上了厕所。

    她本以为一个单身汉家的厕所会又脏又乱,只是她实在憋不住了,没办法,今夜实在过于惊魂,生理反应太强烈了。

    但进去一看,意外的干净整洁,而且基本没有气味,这让她微微吁了口气。

    当记者,看着风光,其实很辛苦的,尤其是在外面跑,别的不说,上厕所,就非常要命,外面的各种公共厕所,几乎就没一个干净的。

    这让她对朱长风的观感,莫名的好了三分。

    上了厕所出来,朱长风已经把关公的行头卸了,他脸上不是油彩,一洗就行,倒是方便。

    他对胡萍道:“胡记者,喝杯茶吧,我这茶叶,是我自己摘的哦,真正的野山茶。”

    “你自己摘的?”胡萍好奇。

    “是啊。”朱长风道:“现在的鬼茶叶,贵得要死,最便宜一斤也要上百块,其实城外山里,有好多野茶的,以前我奶奶在世,每到清明谷雨,就带我去山上摘,摘回来自己炒,我一直也就这样。”

    “哦。”胡萍点头:“山上好象是有野茶。”

    不过她没有喝朱长风的茶。

    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极漂亮的女孩子,就要时刻警惕,这种时候,在一个男人家里,喝茶,天知道安的什么心。

    “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朱长风送她到院门口。

    胡萍上了车,突然发现莫名的手脚发软。

    她先前憋着一股子劲下山,但上了一个厕所,有灯光,有人,那股子劲,好象突然就泄掉了,脚软得,好象刹车都踩不动了。

    “那个……”

    她看朱长风。

    朱长风也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胡记者?”

    “我……”

    胡萍不好意思说自己腿软了,踩不动刹车,她脑子快,道:“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今天这事太怪了,要是不问清楚,只怕晚上睡不着。”

    “理解理解。”朱长风就点头:“那要不你下车,想问什么,我能答的,肯定不瞒。”

    “你看这样行不行?”胡萍道:“朱先生,你跟我去一趟西河,我需要记录一下,但我手头,没带录音笔。”

    她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人,要不……算了。”

    她这以退为进,素来不会落空,她是美人啊,没有人能拒绝她这一招的。

    朱长风果然也没有拒绝,道:“没事,我跟你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