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平时处理的纠纷，双方都是有一定学识的，至少是小学、初中毕业的知识分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讲理还会撒泼完全不要脸的妇人，还真有点无从下手。

    她明白，普通的劝诫是解决不了了的，得用点非常手段。她一把拉起颜老太，大喊，“你冷静一点，闭嘴。”

    颜老太被这上位者的气势吓住，一时不敢出声。

    见情况得到控制，杨主任苦口婆心说道：“颜老太太，我现在不是恐吓你，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是违法干涉机械厂经营的了，还妄图插手机械厂人事管理，工作是个人的劳动权利，不是你想买卖或者转让都行的。而且，机械厂有自己的招聘和用人制度，不能随意干涉。”杨主任板着脸严肃。

    “我们可没买卖，这是转给亲戚。你可别诬陷我，我跟我们村的了解过的，棉纺厂就有人是接姨妈班的，你别想糊弄我。”颜老太一脸理所当然。

    “而且，我现在不过是叫我儿子出养老费，他推三阻四的就是不孝顺，你们厂是这样教育工人的吗？”

    “老太太，合理的养老就是你不提，颜博也绝对不敢不给你，你你现在可是叫他养个远房的表弟，连亲弟弟都不是，这可不合道德伦理，你可想清楚了，你以后走不动道了是谁管你，你这样寒自己儿子的心，你想过你将来没有。”

    “老娘生他养他，他敢不管我！我现在就扒了他的皮！”

    “主任啊，你也是女人，你也有娘家的人，你看我们小强，多么精灵的一个小伙，你就忍心他下半辈子没个着落。小强是个好孩子，他孝顺，不过是没人发现他的好，我们做家长的当然要为他出力。我只不过是叫他给份工资小强而已，这都不愿意，以后我也不敢指望他颜博给我养老。”

    在工厂家属院的一片宁静中，杨主任正面对着一个情绪激动的老太太。老太太脸上写满了不满和固执，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的意愿强加给整个世界。

    “老太太，你这样做真的完全没有道理。”杨主任的语气坚定而严肃，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家属院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继续说道：“你完全违背了家庭伦理和亲情原则，你明白吗？颜博他不是你侄子的直系亲属，甚至还不是他的长辈，他并没有义务养你侄子一辈子。这是最基本的家庭常识，也是社会道德的底线。”

    老太太听后，脸色一僵，瞪大了眼睛，高声道：“那又怎么样？我是他妈，我有权利要求他照顾我侄子！他不听我的就是不孝。”

    杨主任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固执的人，沉下声音，“请你不要干涉我们厂干部的工作，不然我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到时候我将情况往上头一报，别说你侄子，就是你儿子的工作也得受影响，以后没有这么高工资、高福利也不要怪我们机械不留情面。”

    颜老太呆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杨主任乘胜追击，“老太太，你这样折腾是绝对闹不出什么花来的。颜博有自己的家庭，他有必须要养的只有他的妻儿和父母，不可能拿一半工资养表弟的，他不欠你侄子什么。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只能叫保卫科的人来了，我们厂的家属院不是给你撒泼的地方。”

    颜老太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似乎又要再上演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就在这时，杨主任又补充了一句：“老太太，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颜博应该是你子女中最出息的了，你真的要把他得罪死吗？颜博在我们厂里是出了名的孝顺了，月月大包小包回家拿东西回家看你们，你们有什么需求，他四处求人也帮你们解决，但也不能成为你肆无忌惮伤害他的底气。”

    颜老太神色一僵，气势彻底弱了下来，毕竟她也是怕的，她知道自己弟弟烂泥扶不上墙，小强也是随了根的，自己没有提供利益便利，以后是不可能照顾她的，只有她拉拔他们的份。真把儿子得罪了，以后不管她了，那才是完蛋，要给侄子争取好处，但是绝对不能影响自己以后的生活质量！

    颜老太思索完，还是决定暂时服软。“知道了，你得跟我保证颜博的福利不会受到影响。”

    杨主任被气笑了，还是说了句，“只要你们家属不给我们拖后腿，厂里是不会无缘无故处置工人的。但你们自己作妖，也不要怪厂里不留情面。”

    说完杨主任转身上楼，她知道这次的事就这么过去了的，闹不起来了。

    颜老太和小强暂时在颜家住了下来，除了颜博要留在这里照顾自己亲妈，其他人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去了。

    晚间，颜家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饭菜的香气，那是阮秀秀在忙碌着准备晚餐。

    她手法娴熟地切着菜，今晚上吃饭的嘴多了两张，菜色还是比较丰富的，阮秀秀特地提前下班后坐车到郊区那边跟人换了一只老母鸡，加些配料炖老母鸡汤。又去河边跟船家换了些鱼，新鲜从河里钓起来的红眼鱼，足有两斤重，一半清蒸肉质比较软嫩，适合老人家的口味，一半鱼肉混合一半的半肥瘦猪肉剁碎，加入调料搅打上劲，做酿豆腐和酿茄子，既下饭又管饱。再煎个鸡蛋，炒个生菜，齐活。

    “呦，晚餐这么丰盛啊，真够败家的，怪不得我儿子存不了钱呢？原来都进你嘴里了呀~”颜老太开始阴阳怪气。

    “就是，这一顿在我们村里过年都吃不到呢，还是表嫂有钱，果然家里是城里的就是不一样。”刘小强一边吃一边讽刺。完全没有等人齐了再动筷子的意思，毕竟他在家里是小霸王，什么都以他为先的。

    “刘小强你闭嘴，给你吃好的还这么多话。”颜博立即出言维护自己老婆。

    “爸妈，我回来了”颜简钧最近即将要参加毕业考试，回来得有点晚。

    “哎呦，我的大孙子回来啦，快过来，看看今晚的菜，都是我亲自叫你妈煮的，就为给你加餐。”颜老太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

    “奶奶，怎么突然来了，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颜简钧看着从乡下突然到访的奶奶和表舅，顿感不妙，两人同岁一起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知道自己这个表舅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无利不起早的，怎么会来自己家。

    看见颜简钧回来，颜老太高兴了一瞬，毕竟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没事，就来看看你们。”

    颜老太眼睛一转，一个好想法就出现了，怎么就忘了这茬了，颜简钧刚好18岁，颜家好不容易出的城镇户口，到年纪了的要下乡的啊，颜博肯定会帮他找好工作，老子的工作干得久了，颜简钧可没上岗，岁数一样，到时候让小强顶他名字代替他上班不就行了，让大孙子下乡回村里，还能放在身边尽孝，真正的一举两得啊。

    颜老太算盘越打越响，看着颜简钧的目光越发像看着块油光粼粼的五花肉般，恨不得生吞活剥。

    颜简钧后背一凉，突然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颜老太开始发难了。

    “大孙子，快毕业了吧，你爸给你找工作没。”

    “没呢，不找工作。”颜简钧略带尴尬回道，毕竟当兵的事情还不到说出去的时候。

    “什么！不找工作！那怎么可以！”颜老太大喊，“你怎么可以不找工作，以后你怎么办，现在没工作的都要下乡的。”

    颜老太仿佛是个全心全意为孙子考虑的好奶奶。

    “没事，他没工作就报名下乡，到时候尽量回红旗大队，家里还可以照顾好他。”颜博笑道，同时跟自己带儿子使个眼色，让他配合好。

    颜博实在是怕了自己老母亲了，现在跟被刘家下药了似的，一心一意算计自己家，真怕她又闹出什么事来。

    “对啊，奶奶，领导们说过，要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是我们知识青年的追求。”颜简钧一脸正义凛然，本来如果没有这次征兵的机会，他是一心能到乡村插队的，不过男人嘛，总是有个红色热血沸腾梦的。

    “那有什么出息，现在村里人都削尖了脑袋要做城里人，你倒好，读书读傻了，还想去农村过活，你想想你能干什么？”颜老太一脸嫌弃。

    “我可以上山下乡，改天换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颜简钧说出他曾经的想法和愿望。

    “你读书不成，居然就想回村里，你哪来的脸这么大了还要村里养你。我们大队这两年来的知青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靠着村里养他们，现在哪个不是哭着闹着要回去？”颜老太说着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就是阮秀秀这死婆娘教傻了我孙子，蠢人一个。

    “阮秀秀！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你一个城里人，思想还不如我这个农村老太太活泛就算了，别带坏我孙子！”颜老太对着阮秀秀就是发难。

    “你明天回去就向领导申请，把你的工作给我大孙子。”颜老太终于露出自己的目的。

    “先吃饭，这事不急不急。”颜博妄图打圆场，等老太太回去，就没有人在觊觎工作的事了，没有老太太偏袒，他刘小强怎么可能这么嚣张。

    “怎么不急。”嘴上说着，老太太手上动作也没减速，她好久没吃这么好的肉了。

    颜老太咽下嘴里的肉，悄悄对颜简钧说，“大孙子，还有个办法只要你将你妈的工作拿来，你尽管去乡下插队，我让你表舅帮你去工作，等你体验过想回来工作也在我们颜家人手上不是？你听奶奶的，我不会害你。”

    “奶奶，你在想什么呢，我爸妈的工作只能是他们自己的，谁也拿不走！”颜简钧听到自己奶奶的匪夷所思的言论。真是机关算尽，只当全世界只有她一个聪明人了。

    “迂腐！你妈现在的工作可是她自己的，当然要拿过来才行！”颜老太又开始觊觎这媳妇嫁人带来的工作。

    “婆婆，我敬你是阿博的妈妈，平常我也是对得起你们颜家，给家里开枝散叶，任劳任怨的，你凭什么当着我的面来教唆我儿子跟你一样不着调，有你这么当奶奶的吗？”阮秀秀忍无可忍，不出声还真当她阮秀秀好欺负，当我娘家没人了是吧。

    “就是奶奶，我不想去厂里工作，我要去广阔天地练红心，我要去扎根农村。”颜简钧实时向奶奶表着决心。

    “奶奶，大哥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我们应该去支持他。”颜简韵的声音虽然细弱，却显得格外清晰。

    “闭嘴，这里没有你个赔钱货说话的份。”颜老太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

    这时突然有敲门声响起，颜简楠立刻出门去看看情况。

    “爷爷、小叔，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颜简楠一脸惊喜，有爷爷在，奶奶就不敢闹得这么难看了。

    “我怕出什么事情，接到电话就让你小叔借了牛车赶过来了，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你先跟我说下现在什么情况，你爸没受影响吧？”

    “中午奶奶闹了一阵，要我爸给小强表舅找工作，找不到就要爸爸办病退，让表舅接班，后来都不行就要我爸每个月给半个月的工资给表舅做生活费，后来惊动了厂里，厂里领导出面调停了，现在我们在吃饭，快进来。”颜简楠侧过身子，双手虚扶着爷爷。高声喊道，“爸妈，爷爷来了。”

    餐厅里，颜老太神色一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刘盼娣，日子不过了就给我滚回你刘家去，别来祸害我颜家！”颜老头怒气冲冲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