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喜在集团公司领导班子会议上,提出了要汲取两方面的教训:一个是职工家属上访,另一个就是影响dJ299次工作车开车。
那么,关于职工家属借机上访闹事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集团公司也没法再追查源头了。因为士心军来神州检查工作,知道消息的人很多,要做到完全保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总结这方面的教训,也只有采取最传统的办法,让公安部门排查上访闹事的发起者和参与者,然后让其所在单位各负其责,有针对性地去做好思想工作,防止这些人再采取极端的行为去北京闹事,以避免给单位带来工作上的更大被动。
职工上访一直是一个让领导们很头疼的棘手问题,几年来,职工下岗和子弟不能接班等方面造成的矛盾比较多,引起的上访事件时有发生。由于铁路集团公司并没有权限解决这些矛盾,部分职工便采取了到北京上访的极端做法,给总部领导施加压力。
为了做好信访工作,这些年,铁路基层单位投入了许多人力物力和财力,穷尽了许多防范手段,来防止职工家属们到上面闹事。但是,由于上访问题涉及到政策和当事人利益等多种因素,所以一直都难以彻底杜绝。职工家属上访属于不稳定因素,而单位的稳定工作历来是上级考核的一项重要内容,这些年,因职工家属上访而被一票否决,甚至被给予政纪处分的也大有人在,神州车站以往在这方面也有过深刻教训。因一名女职工进京上访惹出事端,当时的站长书记就背了一个政纪处分。
在职工上访问题上,上级机关对于基层的要求也往往是最简单和极端的,不论什么原因,也不论单位做了多少劝阻工作,反正要求的目标就是不允许发生上访事件。只要是发生了上访问题,单位就会受到严格的考核,性质严重者单位领导也会受到严厉处分。所谓性质严重者,就是到北京总部上访,更严重者也有到首都要害部门上访闹事的。凡是这种情况发生,单位领导还会受到更严厉的处分,就像神州站过去的领导被处分一样。
这次部分职工家属到新纪元大酒店闹事,虽说不是去北京闹事,也没有堵到士心军,这多亏了临时把士心军安排到了省政府迎宾馆。然而,对于这次上访职工家属所在的单位,集团公司也是要落实考核和兑现的。对于神州车站来讲,幸运的是这次上访闹事的人员当中,倒是没有车站的职工和家属,这让曹清连和文绍杰他们少了一些麻烦事。
关于dJ299次列车影响两分钟开车的问题,这次张进喜直接要求追究集团公司调度的责任,而没有提出追究神州车站的责任。张进喜之所以如此决断,而且没有听取邬良的意见和集团公司调度的申辩,完全打破了邬良的如意算盘,其原因是基于几个方面的判断。
其一,张进喜很了解曹清连做事的风格,他相信曹清连很清楚影响领导上车后开不了车的后果,是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故意犯低级错误的。
其二是杨维新和肖严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这天上午在召集领导班子开会之前,杨维新主动到张进喜汇报情况,他告诉张进喜,关于组织dJ299次开车的方案,曹清连是向杨维新做了详细汇报的,神州车站在这些环节上考虑的非常周到,曹清连安排的也非常细致。所以杨维新对张进喜说,从车站方面来说,他们在没有得到有特殊情况需要改变方案的指示下,肯定不会有意冒险安排t257开车。同时,杨维新汇报之后,张进喜又特意给肖严打了电话,再次询问肖严对这个问题的看法。结果,肖严的看法与杨维新基本一致,他也十分肯定地说,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是集团公司调度武断指挥的结果,他们根本没有听取车站预先确定的原则。
其三是张进喜对于集团公司调度部门的霸道作风也略知一二。集团公司调度虽说是应该拥有赋予的“集中指挥”的权力,但是这种权力的行使,也应该建立在一定原则和规则之上的。然而,实际上他们中的有些调度人员往往不是这样,由于调度权力中容易掺杂私利,受各种利益驱使,就很容易丧失原则性。
当张进喜在会上直接把责任定给集团公司调度,并让邬良组织分析原因,总结教训,同时要求要对指挥失当的调度人员进行处理之后,让邬良一下子傻脸了。
但邬良是个精明人,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在张进喜做出让调度总结教训的要求之后,他没有一点的不自然,而是马上表示会高度重视,认真对待,按照董事长要求,严肃处理这件事。
然而,张进喜的严厉批评和要求,则让调度部部长刘学明感到十分委屈,也非常被动,并为此事的处理犯了难,因为他们这是替邬良背的锅,因为这件事完全是邬良直接授意干出来的。
自从邬良担任副总之后,对调度工作总喜欢越俎代庖,直接指挥,作为邬良曾经部下的调度部长刘学明,也是不敢吱声,有口难言。
张进喜这次对调度之所以这么严厉,其中的目的也有两个:其一,这也是对北京总部要展现出一种姿态,让士心军知道他对这个破坏规矩的事情特别重视,绝不会放过在作业中失职的人,以消除造成的不良影响。其二,张进喜也想借此机会杀杀调度的歪风。
一段时间以来,尤其是邬良担任副总并分管运输调度工作以来,张进喜还听到了不少反映,基层单位普遍对集团公司调度人员作风霸道,处处欺凌基层很有意见,也应该对他们进行一次整顿才是,而这一次神州车站发生的让领导尴尬的事件,恰恰是整顿调度工作的一次机遇。
在日常的运输生产指挥上,集团公司调度依仗着自己的特权,时常不讲原则,我行我素。而且,有些调度人员出于一己私利,常常玩弄权力,有意刁难基层,刁难客户,以从中得到好处,以至于给现场工作制造了诸多的麻烦,使现场干部职工苦不堪言。譬如,在货运的“车皮”计划上,集团公司调度的权力很大,车皮给谁用不给谁用,谁优先谁排后,往往由调度部门说了算,可想而知,在这种权力集中的情况下,又有谁敢对调度说个不字呢!
而对于神州车站这样的客运站,由于只有客运而没有货运任务,那调度对神州车站拥有的权力就只有调度指挥了。那么在调度指挥工作中,集团公司调度身上存在的突出问题就是随意命令、盲目指挥。这种调度员盲目指挥,最容易给现场带来不安全的隐患,也很容易因此而导致事故发生,如果一旦发生事故,在一般情况下还很难追究到调度的责任。因为,在分析事故的过程中,基层干部职工因迫于调度的权威,都不敢对调度的失职行为说三道四。否则,假如得罪了集团公司的调度,那他们可以随时给现场人员穿小鞋,就这样,在集团公司调度身上存在的问题,一般都会被掩盖过去了。虽说大家心中对集团公司调度充满了怨气,可是,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有听之任之,却毫无反抗之力。
就说这次让t257次抢在dJ299之前发车的问题吧,如果不是张进喜直接拍板让邬良总结集团公司调度的教训,那对于这次指挥失当的责任就很难明确,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的可能就是由神州车站来承担这个责任,这也是邬良所希望的结果。因为调度员给车站下达列车开车的指令,都是口头命令,既让基层必须执行,又不会被抓住什么把柄。
其实当时集团公司调度让开t257次列车的时候,是调度部的值班主任在调度员跟前提出的要求,当然这也是为了执行邬良的旨意临时提出的。在布置这项工作时,调度员并没有使用录音电话,而是使用的一般的无录音的电话。这样一来,假如真要一起分析是谁安排的dJ列车开车的过程,那还真不好追究集团公司调度责任呢,因为调度的这种日常指挥,不需要例行什么程序,只是口述,却又没有录音。这种做法,也恰恰是调度员玩得高明手段,他们知道自己是盲目指挥,而有意不给基层留下任何的把柄。
第二天,正如张进喜预料的结果一样,士心军回到北京总部之后,其秘书立马就通知张进喜,要求上报对造成影响dJ299次开车的责任人的处理意见。为此,张进喜又专门给士心军打了电话,电话里做了深刻的自我检查,并汇报了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是调度员只考虑了运输秩序,没有考虑确保领导乘坐的重点列车开车。
同时,张进喜还把集团公司如何重视、如何总结教训、如何处置有关责任人以及如何认真整改等,都恭恭敬敬地做了汇报。自然,士心军在电话里,免不了又对张进喜进行了训斥,还骂了张进喜一通。
随后,集团公司将对调度部的有关责任人处理意见也及时报给了北京:给予调度部部长刘学明诫勉,免去调度值班主任的职务,给予当班调度员行政警告处分。
由于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是邬良,最后却让下面的伙计背了黑锅,邬良私下不得不对几位下属做了安抚工作。
之后没多久,邬良便找机会给被免职的值班主任换到了一个打日勤的工作岗位,给受处分的调度员也调整到了更神仙的位置,使他们因祸得福,不仅没有忌恨邬良,反而对其更加感激。至于对刘学明的诫勉问题也并不是什么处分,本身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不论如何,作为调度部长的他,承担一个领导责任也不算过分委屈。